国家认同与土客冲突－明清时期赣南的族群关系.pdfVIP

2002年第 4期 第 42卷 (总 178期) 中山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JOURNAL OF SUN YATSEN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 EDITION) No．4 2002 v(】1．42 General No．178 国家认 同与土 客 冲突 — — 明清时期赣南的族群关 系 黄 志 繁 (中山大学 历史系，广东 广州 510275) 摘 要 ：明代的 “寄庄人户”、清仞 已入籍的 “流民”与土著的冲突构成 了明清时期赣南 族群冲突的主线．而前者与 “化外”的 “畲”、“徭”等 人群最本质的差别乃是他们都被纳入 了 “国家”统治体系。因此，可以认为，流民与土著产生冲突并形成各 自心理认同的前提是 ， 流民接受 “国家”统治 ，开始具有与士著 同样的国家认同意识。 关键词 ：赣南 ；流民；土著 ；族群冲突 ；国家认同 中图分类号 ：C912．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0—9639 (2002)04—0044—08 自明中期至清初，赣南社会一个明显的特征是持续的流 民活动。 这段历史 ，历来被 纳入客家研究的范畴，研究者利用地方志 、地名志 、族谱等地方文献 ，在揭示明清时期赣 南流民活动的规模、分布、来源等方面，取得 了重要的进展。本文拟在前人研究 的基础 上，结合明清赣南社会变迁 ，从流民与土著互动角度分析 “化外”的 “畲贼”、“化内”的 土著以及在 “化内”与 “化外”之间的 “流民”三者的复杂变动关系，以期重新理解明清 以来的流 民运 动和土客 冲突。 一 、 从 “化外”到 “化 内”：流民 、畲贼与社会动乱 在闽粤赣湘四省边界山区一直生活着一些山居原住民，他们往往被统治者冠以 “峒”、 ‘徭”、 “畲”、 “獠”等称呼。所谓 “不事赋役，谓之獬人”，② 而 “峒”、 “徭”、 “畲”、 “獠 ”等带歧视性 的称呼则是统治者 和士大 夫对这 些人 所贴 的标 签。宋元 时期 ，赣南 及其 周边地区就不断因 “徭民”、“峒寇”、“畲贼”作乱而陷入动荡之中。元末至正年间，有人 形容与江西接壤的广东南雄的情况说：“而远僻在万 山间，与韶之翁源、赣之龙南 、信丰 收稿 日期 ：2001—07 叭 作者简介 ：黄志繁 (1972一)，男，江西石城人，中山大学历史 系博士生。 ① 本文所指 的赣南包括现在赣 州市及其所属十四县二市。明代分别属赣州府和南安府，清代乾 隆十 九年从赣州府 中析置宁都州，赣南包括赣州府 、宁都州和南安府。 ② 通鉴 纪事本末》卷 48，《桂 阳蛮孺之叛》 相接，溪峒险恶，草木茂密，又与他郡不侔 。故其人为獠 ，暴如虎狼 ，至如寻常百姓 ，渐 摩熏染 ，亦复狼子野心，不可以仁义化也”①。说 明元末仍有大量 “獠”民生活于赣南及 粤北一带。洪武年间，赣南仍不时出现 “山贼”的叛乱 ，例如，“洪武四年 ，赣州上犹 山 寇叛”；“洪武二十三年，赣州山贼夏三复结湖广峒蛮为寇”。② 明中期以后 ，出现全国性的流民运动，而赣南山区由于地旷人稀 ，成了流民活动的重 要场所。明代赣南流民构成十分复杂，很难用诸如闽粤移民 、赣中移民来作为分析族群关 系 的前 提 。首先 ，一些关于流 民籍 贯的统计所采 用的资料基本来 自地 名志 ，而地名 志的资 料则 来源于族谱 中有关开基祖 的记 载 ，④ 这 样 ，就把辗转 反复 的 流民迁 徙过程 简化 为一 个 流民人迁定居的过程。其次 ，从明人有关流民活动的描述看来 ，流民中各色人等经常混杂 在一起。兹以广为引用的正德年间南赣巡抚王阳明奏疏中叙述南安府 “畲贼”的话为例： 其初奉贼 ，原系广东流来。先年 ，奉巡抚都御 史金泽行 令安插 在此 ，不过砍山耕括。年久 日 深，生长 日蕃 ，羽翼渐多 ；居民受其杀戮 ，田地被其 占据 。又且潜引万安 、龙泉等县避役逃民并百 工技艺游食之人杂出于 内，分群聚党，动以万计 。始渐虏掠乡村 ，后乃攻劫郡县。 这段话常被学者引用来说 明赣南的 “奉贼”和 “闽粤移民”的关系，但是 ，文中还有 “潜 引万安、龙泉等县避役逃民并百工技艺游食之人杂出于内，分群聚党 ，动以万计”等句 ， 说明万安 、龙泉等赣中流民也和广东流民混杂在一起 ，这些 “避役逃民并百工技艺游食之 人”一旦进入官府控制之外的地区，就可能被称为 “畲贼”。这就表明，所谓 “畲”、“摇” 并非指一个固定的族群 ，而是与民对立的一个称呼。官府对这类概念的使用亦有相当的不 确定性。例如，明人文集中对盗贼首领龚福全的称呼就不断转变，龚福全到粤北为盗称其 为 “拳人”，转至湖广郴桂则指为 “孺民”，而他最初的身份是广东东莞乡民。再次，明代 赣南本地赋役的繁重，里甲制败坏，也致使编户大量逃逸人 “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