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感与道德体系.pdfVIP

【基础理论】 耻感与道德体系+ 樊 浩 [摘要]在主张德治的儒家和主张法治的法家两大道德哲学的历史传统及其所代表的个体道德和社会伦 理的两大道德哲学的逻辑体系中，耻感都是道德哲学体系的原素和原色。耻感的伦理根源和伦理动力是个体“成 为一个人”的向伦理实体和人的公共本质回归的精神运动。耻感的道德本性是作为“主观意志的法”的道德自由， 因而它的更深刻的本质不是他律而是自律，不是制裁而是激励，是推动人们在道德上自强不息、止于至善的精神 力量。 [关键词]耻感伦理根源道德本性道德哲学体系 [中图分类号]B82—0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1539(2007)02—0023—06 到创造性发展并在理论上走向成熟。根据台湾学者 一、耻感的两种道德哲学传统和道德哲学体系 朱岑楼先生的研究，《论语》中有强烈的耻感取向， 现代性对道德生活的“祛魅”，撕去了伦理精神 四百九十八章中，与耻感有关的计五十八章u]。 与道德体系肌肤上那道美丽的羞色，将耻和耻感与 “士”是儒家理想人格的基本层次，其最重要的伦理 伦理道德淋漓剥离，从人的道德生命中剔除出去。 特征就是“有耻”。“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 于是，伦理精神和道德体系宛如经过X射线的穿 可谓士矣。”(《论语·子路》)孔子提出的基本道德 透，呈现出一种没有灵性和血肉的赤裸而狰狞的利 规范体系即所谓“三达德”。“智、仁、勇”之“三达 益欲望和枯骨。 德”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智为知，仁为 然而，如果进行某种道德哲学传统的追溯或回 情，勇为意，知情意打成一片。何谓勇?勇的要义就 归，就会发现，耻感不仅是传统道德体系的基本原 是“知耻”。“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 素，而且是伦理精神的原色，尤其在中国道德哲学 勇。”(《中庸》)“仁”是孑L子也是儒家道德体系的核 传统中，耻感几乎具有与伦理道德的文化生命同在 心，如何才能为“仁”?孑L子认为，能行五者于天下者 的意义。这里，我们以儒家和法家作为历史资源。作 为仁：恭、宽、信、敏、惠。五者之中“恭”为首，“恭”的 出这一选择的学理根据是：儒家和法家不仅一般地 真义是“不侮”，“恭则不侮”(《论语·阳货》)，“不 代表中国道德哲学具有根源意义的两大历史传统， 侮”的真义即“远耻”，“恭以远耻”(《礼记·表记》)。 而且它们本身就体现着道德哲学体系的两种最具 可见，在孔子的道德体系中，“知耻”、“远耻”既是德 代表性的逻辑路向。在先秦，道德哲学体系建立得 性的起点，也是德性的最高体现；既是意识形态，即 最为完备，同时也是对日后官方道德哲学产生最深 认知形态的德性，也是意志形态，即行为形态的 刻影响的是儒家和法家。儒家的“五伦四德”，法家 德性。 的“八经四维”，分别代表着道德哲学体系及其传统 孟子建立了“五伦四德”的道德哲学体系。“五 中个体道德与社会伦理两大理论走向。无论在儒家 伦”是伦理体系，“四德”是道德体系，二者的逻辑与 还是法家的道德体系中，耻感都历史和逻辑地具有 历史基础是人性认同。在孟子的道德哲学体系中， 基础性的哲学地位。 “耻”被提高到人性本体和德性根源的地位。孟子从 儒家道德哲学体系由孔子奠基，在孟子那里得 人与动物的区别为人性立论，认为人性即人之“异 +本文为2005年国家哲学社会科学重大招标课题(项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