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着千年古镇过生活.docVIP

在生活着千年古镇过生活 　　春天是短暂的，尤其是南京的春天。四月天，和熙的风忽然之间就变得热烈而充满醉意，像怀春少女的素面忽然泛起莫名的桃红。进入五月，夏的气息就咄咄逼人地来了，很有些锐不可挡的气势。 　　我在深心是热爱春天的，所以每一年，我都要抢在夏天来临前逃离南京。这一次，我们又选择了西塘，选择在邵氏姐弟开的旅店落脚。 　　乡人嗓门粗，一大清早就喜欢串门，在院子里与老板娘你一句我一句，哇啦哇啦。哪是在说，简直是喊。喊些什么，不明白，也无需明白，总是这一大清早发生的事吧。 　　眨巴着一双睡眼听他们在院子里说道，感觉他们的声音何其饱满，笑声何其灿烂。整日里迎来送往，忙活着自己的生意，钞票是有得数的，但人也累得慌。怎么一觉醒来，又能精力十足地奔着生活的目标而去了呢？ 　　乌镇我有去过，乌镇东栅民宅从表面上看与西塘无异，旧旧的，色彩斑驳。但你绝不要走进它的内瓤———前卫时尚，极尽奢华，那是专供游客入住的场所，睡一大觉，要七百余元。那些在此地住了几辈子的主人都被请出了老宅。在夜晚的乌镇老街上走，非得三五个人结伴而行———因为夜晚的乌镇着实是个死城。 　　当然白天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乌镇民宅都被改造成了旅店，看不到土著居民自然状态的生活，也就没有了人烟。这让人兴致索然。 　　而西塘不然。 　　西塘清丽如水的早晨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有一回我们特意起了个大早，出门去看西塘的清晨。游人零星几个，店铺关着，廊棚下一只家养的黄毛小狗悠闲地遛达。河岸上有只燃着木柴的煤炉，蒲扇与火钳随意撂在簸箕上，地上的煤基孤零零立着，正是应该将煤基赶紧架在煤炉上的时候，着炉子的主人却不知去了哪里。汩汩的轻烟像姑娘的纱裙，被风儿款款地吹到河对岸去了。还有才在河水里汰过的马桶，水水地透着新鲜气，在屋檐下晒太阳。躺在竹榻上品茶的白发老翁正闭目养神地听着新闻，那播音员的声音瓮声瓮气，像没睡醒的样子。岸边，肥鸭们争啄着鱼虾，胃口甚好，鲜活的鱼虾由主人才从河里打捞上来。这是西塘一天里难得清静养歇着的一刻，一切都显得睡眼蒙眬，小镇在慢慢地醒来。而时间过到九点，各家店铺的门板就被哐当哐当地卸下，繁忙热闹的一天就又开始了。 　　在西塘，你随处可见那些自在生活着的人们。西塘人清一色地做生意，他们卖给游客自家做的大头菜或者熏青豆什么的。走在古镇，你随处可闻见这样一种正在熏制的青豆发出的奇异的香。隔三差五的饭店早已是人头攒动，可老板娘还在廊棚下拚命拉客。客栈比比皆是，见你拖着行李箱东张西望，立马就有人来招呼你。想住得僻静些，可以，西塘有得是高宅深院。想临河而居，也不难，西塘临河的客房开发了不少，住一晚两三百，只要你住得起，尽可以品着香茗倚窗观望西塘的桨声灯影。其实，西塘人经营着自家生活的同时，也经营着古镇的人气，经营着古镇水的生动。 　　这一次，我们是决意来西塘生活的，而不再是旅游。因为早先的几次西塘之行，已使我们对西塘的一切烂熟于心———西塘的水、桥、廊棚、老宅，雕花床等等等等，早已在脑子里晒成了PS版。所谓生活，落实到我这里，就是能自己烧水做饭。这成了我此次西塘之行的兴奋点。去年十月末来这里时，老板娘就承诺我可以用她家的灶台烧饭，当时还没在意。可这回再来，我却毫不吝啬地记起了老板娘的承诺非得背着油盐酱醋一大包，当真来过生活了。好在老板娘的脸色不难看，她告诉了我锅碗瓢盆的所在，任由我在她的厨房里煎炒烹炸。 　　第一次去菜场是老板娘九岁的女儿引我们去的。也还不是正规的菜场，由西塘周边的乡人挑了自家种的菜来卖，跟南京的菜没什么二样，但绝对新鲜，大朵大朵绿汪汪的青菜是连根拔出来的，那根须上的泥土稀松，摸上去，很有水气。我们买了三两菜蔬就去看西塘的河鲜。一老汉戴着顶破草帽遮阳，看不见他的脸，但两只精瘦的膀子黑油油，像是非洲人。他正叫卖着野鲫鱼，说是在没人问津的野塘子里捕来的，细看这鱼，不及家养的鲫鱼肥厚，但精气神足，在这燠热的天气，人都懒得动一动，可这鱼噼噼啪啪在盆里游得划拉划拉的。于是就买上一条，先生爱吃鱼。又买了蛏子，小贝壳的一种，在西塘饭店里吃过，很鲜的，也称上两斤。 　　厨房在屋背后的一个逼仄的过道里。我们写作耽搁了时间，天近傍晚才想起烧饭。厨房里没有灯盏，需借着门外的天光做菜。除了煤气灶，也没有桌台，所以每做好一个菜，先生就把它端去院子里的石桌上。最令人称奇的是油爆蛏子，这菜我从未做过，蛏子入油锅，翻炒没几下，蛏子们就约好了似地哗啦啦地次第绽开，撑满了大半个锅底。这真是个美妙的瞬间。 　　入夜，明月朗照，先生还在石桌旁自斟自饮，我端坐石凳陪先生说话。想想先生这辈子还是幸福多多，我向来都是先生认真的倾听者，不光听，而且问，释疑解惑，排忧解难。我虽不似先生身在江湖，平日里又深居简出，但人生的要义自觉参得蛮透。先生曾夸我是个奇才，时而单纯，时而深刻，我想这是我活了几十年应有的长进，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