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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方言词语札记三则。 汪维辉 壹。下饭”古今谈 表示“菜肴”的名词属于汉语中的基本词，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从古到今都离不开这样的 词。因此，说明它们的来源和消长更替对汉语词汇史和方言史的研究应该都是有意义的。 吴语明州片(也叫甬江片)管菜肴叫“下饭”，不论生熟、荤素，都统称“下饭”，如～好、鲜 ～指海鲜、咸～腌制品，尤指咸鱼之类等，宁波话有“～呒告没什么饭吃饱”“三十年夜～多，还差一碗 割蛳螺去尾的螺蛳”等俗谚。据笔者的初步调查，名词“下饭”在今天的通行地域主要是宁波市 (包括下属各县区①)和舟山市，此外还有浙江的萧山、上虞、新昌等地。《现代汉语方言大词 典》所收的41个方言点，“菜肴”叫“下饭”的只有宁波一个点。《浙江吴语分区》把“小菜’叫 ‘下饭”作为吴语明州片的词汇特点之一(17页)。 新派宁波话也管菜肴叫“小菜”或“菜”，前者来自上海话，后者来自通语。下饭、小菜、菜 虽然是同义词，但在词义、组合能力和风格色彩等方面都存在差异： 1．“下饭”和“小菜”都是单义词，是菜肴的通称；“菜”则是多义词：①菜肴的通称，②蔬 菜，③青菜。 2．“下饭”组合能力最强，几乎没有什么限制；。小菜”和“菜”则组合能力较弱。如前加 “鲜“‘成”，“下饭”可以，。小菜”则一般不能加，“菜”也不能⑦。另外，“菜”是个单音词，在跟 其他语素组合时受到的韵律方面的制约也与双音词不同。 3．“下饭”是地道的本地方言词，口语色彩浓重；“小菜”为借自上海话的词，带有某种做 作的风格特征；“菜”则带有明显的书面语风格，比较文雅。后两个词在农村和文化程度较低 的人群中较少使用。 由此可见，“小菜”的缺陷是带有明显的仿沪语风格，在普通老百姓听起来有一种“嗲”的 感觉，所以难以普遍地通行开来；“菜”的缺陷则是词义上容易跟当“青菜，蔬菜”讲的“菜”相 混淆，也就是说，单音词“菜”一身兼两职，既是上位词(菜肴的通称)，又是下位词(蔬菜，青 菜)。比如“我再去炒只菜来～该碗菜忒淡了～我随便啥菜都要吃咯”，如果没有特定语境的 限制，都会产生歧义。因此，这两个新词在跟“下饭”的同义竞争中目前仍处于劣势，使用的 自由度和出现频率都低于“下饭”。从总的发展趋势看，宁波话里的“下饭”最终难免也会被 新词所取代，至于代替它的是“小菜”还是“菜”，那就要看上海话和普通话对宁波话的影响哪 个更大了。 名词“下饭”③在近代汉语阶段通行的地域比今天要广得多。下面我们来看一下它在历 史上的使用情况。‘ “下饭”最初是一个动宾词组，意为“把饭送下去”，现在见到的早期用例出现于宋代，如： (1)(王子野]正食，罗列珍品甚盛。水生适至，子野指谓生日：“试观之，何物可～乎?” ·本文承周志锋先生提供修改意见，并惠示材料教条，谨致谢忱。 生遍视良久，日：“此皆未可，唯饥可～尔。”(宋范公佴《过庭录》) 此义的“下饭”今天很多方言里仍说，又引申为形容词，意为“能把饭送下去”，如“这个菜很 ～”。推测“下饭”连用的产生时代当更旱④，因为由此凝缩成一个名词、意为“菜肴”的“下 饭”在宋代文献中也已经见到，如： (2)[刘岑]未达时，贫甚，用选官图为～，饥时以水沃饭，一掷举一匙。(宋张端义《贵耳 集》卷中) (3)早泛索：皇后：～七件、菜蔬五件、茶果十盒、小碟儿五件。(宋周密《武林旧事》卷八 《皇后归谒家庙(用咸淳全后例)》)⑤ (4)下酒：水饭、簇钉～。(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九《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入内上寿》) 由动宾词组凝固成一个名词是需要时间的。 宋代以后，名词“下饭”在文献中时见记载和用例，略举部分例子： (5)自家李道宗的便是……若有人请我，到的酒席上，且不吃酒，将各样好～狼餐虎噬， 则一顿都唼了，方才吃酒，以此号为“净盘将军”。(元无名氏《小尉迟》第二折) (6)你疾快做著五个人的饭著。你吃甚么饭? 我五个人，打著三斤面的饼著，我自 买～去。 你买～去时，这间壁肉案上买猪肉去，是今日杀的好猪肉。 多少一斤? 二十 个钱一斤。(《老乞大》) (7)二伯钱把来买些盐、酱、莱蔬、～。(《三遂平妖传》第三回) (8)只见第十三层塔心里坐着两个妖精，面前放一盘～，一只碗，一把壶，在那里猜拳吃 酒哩。(《西游记》第六十二回) (9)春台上放下三个盏子，三双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