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富而迷人的局限.docVIP

丰富而迷人的局限 　　 近年来，书写少数民族地区生活和经验的小说，被不断推出并产生了广泛影响甚至是轰动效应。但是，这些独特的生活和经验，究竟在谁的笔端更能得到准确和真实的表达，已经构成了一个问题。汉族作家不断书写的异民族生活并不断得到认同或推崇，特别酷似西方作家对东方或中国的书写，“镜中之像”由此产生。这个问题显然不仅仅是个理论预设，张贤亮在为查舜的《穆斯林的儿女们》的序中曾说：“近年来，提倡和研究‘西部文学’者不乏其人。我的感觉是，提倡者和研究者多把注意力集中在创作的对象上，正如我们对魔幻现实主义的介绍，着眼点也在于说它忠实地表现了拉丁美洲的神奇现实。而对于作者本身，我们却忘记了他正是从这种现实中向我们迎面走来的。作品所描写、所表现的地域性，就是作者的思维方式、审美经验与审美心理的根据。如果我们可以确认有一种‘西部文学’的话，那么，我认为这‘西部文学’只能由‘西部人’来写；现代的‘西部文学’，不应是与古代的‘塞上诗’似的，完成于偶然涉足此间的游客之手。而当我们谈到‘西部文学’的时候，我们也应切记中国的西部是一个有众多少数民族杂居的地域。于是，各少数民族的文学就理应作为主干而使‘西部文学’能坚实地站立在中国的文坛上。遗憾的是，现在的情况似乎还不是这样。各少数民族的作者，除西藏有一两位外，还没有在他们的局限性中展开他们的全面丰富性。对了！就是那种局限中的丰富。局限，是属于他们自身的，任何别民族的天才去染指，都不能表达出那种迷人的局限，反而会破坏掉那种局限中的迷人之处；而那局限中又有着无限的丰富性。那种丰富性，也只有他们自身才能用他们特有的心灵去感觉，去一点一点地揭示出来。” 　　张贤亮对少数民族作家“局限中的丰富性”的揭示，真是慧眼独具。现在，我要评论的查舜新近出版的长篇小说《月亮是夜晚的一点明白》，如果简单概括的话，就是一部局限性中蕴涵着极大丰富性的作品。作品的故事并不复杂：主人公回族青年丁玉清爱上了青梅竹马的同学李芬，却阴差阳错地和纳素娟结婚生子。丁玉清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但他从没有放弃对李芬的爱，又不想伤害妻子儿女。他就这样处在情感的矛盾和两难中。如果按通俗文学的套路，这是一个典型的“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但在查舜的表达中，我们发现这个相当普通的故事里，蕴涵着一个民族独特的思想文化元素。小说中丰富的回族的风俗风情，婚丧嫁娶，四时八节，甚至神秘的原生文化等，不仅使作品色彩斑斓，重要的是这些独特的民族文化，提供了孕育丁玉清的文化母体，它是主人公最初的文化源头。小说中的大胡子姑爷、丁祥老人、李哈吉大阿訇，丁玉清、纳素娟、李芬、王智斋、吴成章、费兆仁、撒懿德和齐黎彬等人，或是生活在丁玉清的身边，或是生活在丁玉清的记忆里。大胡子姑爷解散杜家商队的英雄传奇以及“搂着两个老婆睡觉”的“理想”等，都在丁玉清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但是，当丁玉清真正面对婚姻与爱情的时候，“搂着两个老婆睡觉”只能是一个只可想像而不可经验的乌托邦。 　　查舜的独到之处就在于，他在揭示男人普遍欲望的同时，并没有让丁玉清诉诸实践。事实上，丁玉清不仅拒绝了董果和秀春的勾引，而且对李芬也一直守身如玉。这个矛盾就这样统一在一个既想入非非又拘谨单纯的人物身上。他没有能力处理他面对的情感难题。这就是局限中的迷人的丰富性。 　　当然，两性情感只是小说的一条线索。另一条线索，我们可以称为是一个人的精神成长史和心灵史。一个民族的文化培育了丁玉清的行为方式和情感方式，但一个人的性格和命运并不是对民族文化的自然承继。在一个多民族的社会里，社会生活的跌宕起伏，都会程度不同地影响到不同民族和具体人的命运。成分的划定和“文革”的发生，使丁玉清经历了同代人共同的历史。他或是抗争，或是“阳奉阴违”，最后终于实现了“大学梦”。即便在那种急风暴雨的年代，丁玉清面对苦难似乎仍能处乱不惊。我惊异于作者对人物处理的从容淡定。宁夏评论家郎伟在评论查舜的《青春绝版》时说，它是“黄河岸边的哀婉青春”。这个评价真是确切。如果是这样，我认为《月亮是夜晚的一点明白》同样是一部“哀婉青春”的小说。 　　小说是作家自叙传的说法曾被普遍认同。但回族作家查舜的《月亮是夜晚的一点明白》，是否是作家的自叙传却不能断言。但可以肯定的是，小说主人公的年龄、阅历、民族等，都有与作家多有相似之处。因此也可以说，小说中的丁玉清就是被叙述出的另外一个查舜。这种索引也许并不重要，但它却为我们理解这部作品提供了一个参照或视角。查舜在谈到这部小说时说：“无论社会怎么变化，时代怎么前进，人还是人，人还是动物，这个基本原则不能变。只要这个原则不能变，那么人和自然、人和人之间的那种天然般的亲近关系还是不能变。依我看，原生态歌曲之所以能受到人们如此强烈的关注，就是因为它用真诚、善良和独立存在接通了这种特别原本的亲近关系。让歌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