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写生与土地意识.docVIP

风景写生与土地意识 　　外出写生多了，就总有一些事后的反省和由此渐悟到的一些道理。 　　譬如每到一地，不做事先的功课，不去周边转悠，借此了解该地方的人情世故，便操起家伙就去写生了，这种习性在好多画画人身上都有。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不画画的时候，却很有功夫很有心情地去观察和感受初到一个地方的自然生态、生存条件和寓于其间的世故人情。于是才发现自己对脚下这块土地是那样地不了解，原本一坐下来就写生的那些图景大多是视觉的表象，这种由不了解而导致的表象都一本正经地反映在自己“认真”为之的写生里。 　　看来，写生中有更本质的一些东西，我把它叫作“土地意识”。 　　在过去的20年里，我们一直相信艺术语言的发展或艺术主题的呈现，是有其自身进化逻辑的。从古典主义、现实主义到印象主义、现代主义、后现实主义……这是一条由写实到反写实，从具象到抽象的语言进化规律；同时，也相信艺术从公共领域到个人领域的进化，是艺术解放的必然结果。于是，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我们用抽象绘画取代具像绘画，把集体性转型为个人性的艺术表达看成是天经地义的自律法则，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顺理成章地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语言、形式的无穷花样，借此震荡和颠覆以古典架构为基础的具象艺术的强大体系。 　　今天，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连印象派都成了古董。别以为前些年随中法文化年而首度来华的印象派画展掀起了人潮鼎沸的爆棚现象，就误以为印象派及风格在中国是主流了，其实那是国人亲睹西欧油画原作尤其是像印象派大牌明星画作的机会太少所带来的奇观效应。 　　事实上画家与普通大众在目前仍是传统艺术层面上基本的美术人口，而印象派画家及风格在专业群势里普遍受推崇的现象早已远飚而去，大众趣味又转向了由后现代文化所带来的视觉时尚。 　　于是在全球化思潮的当下，画家的观看方式及由此所绘的画作，大多变成极端个人意志下的形式实验场，另有一部分以“规矩”为立场的绘画，也正慢慢地走入知觉麻木的行画境地。 　　我们在兹念兹的土地上，艺术家对它的真情已经越来越少。 　　当风景画缺少了人的知觉，当土地不再“呼吸”，当风景画不再平凡、朴素，一跃而变成形而上的梦呓，以致远离山川自然、土地民生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土地代表的乡愁与现实的旧情、新境统统淡出了风景画的视域，也不再承载着画家回馈土地、依恋土地的艺术伦理。 　　风景被悬挂于空中，因失去土地的维系而失却强有力的生命状态的现象，正是当下风景艺术发展中已经触碰到的实践问题。 　　当然，超越普通的对景写生，穿过自然风景中的表象而使风景呈现生命情感和文化意味，不是每回写生都能自觉悟到、做得到的，也不是熟能生巧的技术进步的必然结果。它应该取决于画写生的人对风景的具体感受的生命状态和精神状态的有无，这是修养所致，起码多数时候是文化修养长期累积而在一个特定场合的意识反映。那些把景色画得生动感人的人，往往是尊重自己的眼睛和内心感受乃至引导才动笔的，并不是为了显摆技巧或完成一个曾经掌握了的方法过程。 　　这是诚恳，也是本分。 　　当下的风景写生太手到擒来，太胸有成竹，太一挥而就，太步步为营。 　　无疑，风景画里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其中就有基本方法和专业技巧，但其中最本质的东西不是这些，即便有方法和技巧，也不能孤立为之。 　　我总以为，风景画相较于其他题材的画来讲，自有一种更深沉、更亲和的土地意识，风景画家则自有一种关怀本土的情结、境界和责任。之所以如此，理由是：风景画除了视觉上的赏心悦目或为休闲生活提供品质上的满足之外，更多的还应有对脚下这块土地尽一份精神孝道的自觉诉求，这块土地不论是富庶还是贫瘠，都应该在艺术家们的精神世界里得到过温暖，就像人类也曾在土地上诗意栖居、健康地劳作，从中得到过温暖一样。 　　不要以为，我们与自然共生息，就拥有了表达自然的一切或前提。事实上，麻木不仁、毫无知觉的风景画一直在被无节制地复制，对此，我们己见过太多。它们为风景而风景的出发点，在本质上已经远离了自己的生存环境和由此产生的感动及土地立场，我们看米勒感动，看列维坦感动，看凡?高感动，看怀斯感动……就是因为他们的作品已经刨去了风景中那一层表面的真实，而投注了对脚下土地那份深沉的爱、那份关照、那份相知。 　　明白这一点，或进入到这个层面，当然不容易，唯其不容易或高级，才值得关注和提倡。 　　风景画中的土地意识，我以为是考量风景画进入高级阶段的首要指标，也应是风景画家对本土的精神贡献责无旁贷的使命，从而画出一种单凭形式实验、科学要求、理性观念满足不了、也测量不了的精神感动及风景元素。就像前面所讲，画家有责任、有良知地呈现出脚下这块土地的乡愁与现实、旧情与新境，这之中可以有颂歌，可以是批判；可以是伤逝，可以有趋新。 　　风景写生自有风景写生的境界和魅力，如人自有性情、人格、气度一样。写生好比读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