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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高城的生肖

我的十二个房客都想杀我

身为落霞市唯一不收房租的房东，

我每年只按生肖挑选十二位住客。

今年轮到龙、蛇、马、羊、猴、鸡、狗、猪、鼠、牛、虎、兔齐聚顶楼天台赏落日时，

我突然宣布：

“各位，我们中混进了一个想杀我的凶手。”

没等惊慌蔓延，

身后百米高的霓虹招牌骤然熄灭，

整个城市在夕阳中陷入黑暗。

落霞市的黄昏，总是从“落日高城”开始。

这名字属于一栋老掉牙的筒子楼，杵在城市边缘，像一根生锈的巨钉。它本该和周围那些拆得七零八落的废墟一样，被时代的推土机碾过，再被簇新的玻璃幕墙取而代之。但它偏偏还立着，全靠顶楼的房东，和我那点不合时宜的规矩。

我是沈墨，落霞市唯一不收房租的房东。

代价？或许有吧。比如。比如每年，我只按生肖挑选十二位住客。没人知道标准是什么，申请信雪片般飞来，我却总能精准地挑出那十二个。他们背景各异，脾气古怪，唯一的共同点是，都需要在这座过分喧嚣的城市里，找一个便宜的、或者说免费的落脚处。

今年的名单早已尘埃落定：属龙的退役拳手阿龙，属蛇的调香师柳青，属马的导游马奔，属羊的钢琴教师温蒂，属猴的快递员快递员侯小天，属鸡的专栏作家朱静，属狗的退休警官老忠，属猪的厨师庞大海，属鼠的古董贩子米爷，属牛的理发师牛力，属虎的自由摄影师琥珀，还有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属兔的花店员工白小乙。

此刻，他们就围坐在顶楼天台上，我那把老旧的藤椅旁边。面前。面前摆着庞大海准备的各色小吃，空气里残留着柳青身上那股捉摸不定的冷香。落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把整座城市浸泡在一锅浓稠的金红汤汁里。远处，尚未完工的摩天大楼骨架刺破天际线，近处，废弃工厂的轮廓沉默匍匐。而最显眼的，眼的，还是我身后那块悬在百米高空、横跨半面墙壁的巨大霓虹招牌——“落日高城”。它老旧，笨重，每一根灯管都像血管，在渐暗的天光里喘息着，准备亮起。

一天中最美的时刻，也是我最危险的时刻。

“又一天过去了，”我晃着手里半凉的茶水，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的目光投过来，“感谢各位这一年的‘照顾’。”

气氛很微妙。表面上的和谐底下，涌动着各自的心思。阿龙抱臂靠在栏杆上，肌肉贲张；柳青用长柄勺轻轻搅动着面前的茶杯，眼神放空；老忠坐得笔直，习惯性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白小乙则几乎则几乎要把自己缩进阴影里。

我放下茶杯，陶瓷底碰触水泥地，发出清脆的一响。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有件事有件事，得跟大家说一下。”我顿了顿，视线缓缓扫过这十二张面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鼠、牛、虎、兔。

他们的表情映着最后的夕照，清晰得像一幅浮世绘。

我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各位，我们中，混进了一个想杀我的凶手。”

时间凝固了。

也许只有一秒，也许更长。马奔脸上奔脸上那种职业性的、随时准备侃侃而谈的笑容僵住了。温蒂捂住蒂捂住嘴，细小的惊呼被她自己压回喉咙。侯小天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烟，动作在半途停住。朱静的笔从记录本上滑落，掉在地上。庞大海手里的花生米撒了一桌。

惊愕，怀疑，恐惧，一瞬间在所有瞳孔里炸开。

没等任何人出声质问，或者做出更激烈的反应——

“滋啦——！”

一声尖锐的、撕裂、撕裂布帛般的电流爆音猛地从我身后炸响！

几乎是同时，“啪！”

巨大的黑暗降临。

身后那片原本该在下一秒下一秒绚烂点燃的、覆盖半面天空的“落日高城”霓虹招牌，所有的灯管在同一刹那彻底熄灭。不是正常的关闭，而是某种暴烈的、突如其来的终结。

不仅如此。

视野所及之处，从最近的残破街区，到远方城市的心脏地带，所有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一片连一片连一片，以天台为中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巨脚踩灭，迅猛无比地蔓延开去。

几秒钟之内，整座落霞市，沉入了纯粹的、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之中。唯有天际还剩下一抹将熄未熄的血红色余烬，无力地勾勒出这座钢铁森林死寂的轮廓。

黑暗吞没了一切声音。

风停了，远处隐约的车流声消失了，连楼下废墟里野猫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绝对的寂静里，只剩下天台上十二道或粗重或急促或压抑的呼吸声。

还有我，平静地将最后一点凉茶倒进口中，轻轻放下杯子的声音。

“看来，”我在黑暗中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或者她，已经等不及了。”

黑暗是最高明的化妆师，能掩盖表情，也能放大一切细微的声响。

呼吸声，衣料的摩擦声，牙齿不受控制的磕碰声。还有心跳，我几乎能听见那十二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几秒钟的死寂后，混乱终于爆发。

“搞什么名把戏？！”阿龙的声音带着被愚弄的怒火，像是在挥舞手臂，“停电？全城停电？！姓沈的，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凶手？”这是温蒂带着哭腔的尖叫，“谁？谁是凶手？！”

“都别动！”老忠的低吼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稳住局面，“待在原地！谁都别乱动！”

但怎么可能不乱？

椅子被撞倒的声音，有人踉跄后退踩到什么东西的闷响，侯小天大概是掏出了手机，一束白光慌乱地划破黑暗，瞬间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