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铃鹿的原型故事.docx

无声铃鹿的原型故事

败者食尘

“如果这世上真有命运存在，”驯马师捏着秒表低语，“那它一定骑在无声铃鹿的背上。”

三岁那年，这匹栗色马第一次听见了死亡的蹄声——不是隐喻。

每当它全力奔跑时，世界便陷入一片真空般的寂静。

而寂静的尽头，总有一道黑色的栅栏在等待。

直到那个右腿微瘸的男人出现，他捧着不是胡萝卜也不是马缰的东西：

“你也看见了，对不对？那道栅栏。”

雨水把京都竞马场的草地泡得发亮，像一大片被践踏的油浸苔藓。空气里弥漫着湿土、马粪和一种更深的，类似于铁锈的气息。三岁的栗毛马（silentsuzuka）不安地在闸箱前踏着步，它的蹄子踩在积水的泥洼里，发出噗嗤的轻响。这是它职业生涯的第二场比赛，一个不起眼的条件赛，看台上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披着透明雨衣的身影。

它不懂什么是未来，什么是期待，它只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引擎在低沉地轰鸣，催促着，躁动着。动着。当闸门弹开的金属爆鸣撕裂雨幕的瞬间，那股压抑的力量轰然释放。它像一道栗色的闪电，或者说，一颗被掷出的、燃烧着的彗星，猛地蹿出了马群。

世界，就是在那一刻死去的。

嘈杂的人声、解说员通过喇叭变形的声音、其他赛驹沉重的呼吸和蹄声、风刮过耳廓的呼啸……所有的一切，被某种无形的手瞬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有人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将它和整个现实隔绝开来。它能听到的，只有，只有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咆哮，肌肉纤维绷紧又舒展的嘶嘶声，以及心脏如同战鼓般擂动胸腔的巨响。

在这片奔跑创造的真空里，它的感官变得异常清晰，又异常扭曲。脚下的草地不再柔软，反而坚硬如琉璃，每一次蹄铁叩击，都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波纹。雨线凝固在空中，成为亿万根悬垂的、冰冷的银针。前方延伸的赛道，失去了弧度与起伏，变成一条笔直的、散发着微光的虚无通道。

而在通道的尽头，立着一道栅栏。

黑色，无边无际的黑，吞噬一切光线的黑。它不是由木头或金属构成，更像是由纯粹的“终结”本身塑造而成。它就横亘在那里，在二百米，或者一百米外——距离在这种寂静里毫无意义——静静地等待着。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攫住了它，比任何鞭打和吆喝都更深地刺入它的骨髓。

不能过去！绝对不能跨过那里！

一种无形的枷锁猛地套在了它的灵魂上，强大的本能压制着奔腾的肌肉。就在它意志松懈的瞬间，那真空般的寂静哗啦一声破碎了，如同砸在地上的玻璃。世界的噪音——观众的惊呼、骑手焦急的催策、身后马蹄的逼近——潮水般涌回。它的步伐滞涩了，节奏乱了，刚刚还一往无前的身姿，此刻显得笨拙而迟疑。

几道影子从它身边掠过，带起的泥点溅在它的胸膛和脸上。它最终以一个难堪的名次，慢悠悠地晃过了终点线，那里并没有黑色的栅栏，只有一根孤零零的、红白相间的标杆。

“又是这样！”戴着厚重眼镜的辻调教师一把摔掉手里的记录板，塑料外壳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弹跳了几下，“最后一百五十米！每次都是！它在害怕什么？啊？！”

年轻的厩务员胆怯地低着头，不敢接话。他们都知道这匹马，silentsuzuka，血统优秀得令人咋舌，爆发力让计时器都为之颤抖，可偏偏像中了邪一样，总在最后关头莫名其妙地失速。有人说它气质不好，有人说它心肺可能有隐疾，更多的，则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嘲讽。

“废物！白白浪费了浪费了那样的天赋！”

无声铃鹿垂着头，温顺地被厩务员牵回马房。雨水顺着它光滑的栗色毛发往下淌，像冰冷的泪水。它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词汇，但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里的温度变化——从期待到灼热，再到彻底的冰冷。它打了个响鼻，喷出两道白汽。没有人知道，它刚才在那片寂静里，又一次触摸到了“终结”终结”的边缘。

失败一场接着一场。有时是在直道的尽头，有时甚至在弯道，只要它一旦领先，试图将速度推向某个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极限时，那片致命的寂静便会降临，黑色的栅栏如约而至。它的比赛录像成了调教师们的反面教材，关于“心理脆弱”的典型案例。骑手们开始不愿意策骑它，毕竟，谁愿意驾驭一匹随时可能在自己领先时“刹车”的马呢？

它的价值一路暴跌，从备受期待的新星，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包袱。马主已经动了将它早早阉割，送去地方赛场了此残生的念头。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

那是一个普通的训练日清晨，晨雾尚未散尽。无声铃鹿被牵出马房进行例行的散步。它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倚在训练场边的栏杆上，看着另一匹马进行坂路训练。他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普通，身材瘦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棕色夹克。最显眼的是他的右腿，走路时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拖沓，像个……上了年头、零件磨损的机器。

男人转过头，目光越过场地，落在了无声铃鹿身上。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通常人们看到它时的那种审视、惋惜或不耐烦。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了很久。然后，他朝着牵马的厩务员点了点头，慢慢走了过来。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直接伸手去摸它的额头或脖颈，也没有拿出兜里预备的胡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