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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鼠和苹果的故事

偷一颗星星的重量

那只被兽夹夺去右腿的小老鼠发誓要偷走果园里最大的红苹果。

它用树枝做假肢，收集露水作润滑剂，在月光下练习潜行。

当它终于爬上百米高的果树时，却发现苹果上栖息着一只失明的夜莺。

「你也是来听果核里的歌声的吗？」夜莺歪着头问。

疼。

钻心剜骨，碾碎每一丝神经的疼。这是他全部世界里唯一剩下的东西。黑暗潮湿的泥土气息混杂着自己血液的铁锈味，一股脑地涌入鼻腔，几乎要让他窒息。吱吱试图动弹一下，但那超越他渺小躯壳所能承受的剧痛立刻从右后腿根处炸开，闪电般窜遍全身，把他所有的力气和念头都撕成了碎片。

他瘫在原地，像一团被随意丢弃的、肮脏的抹布。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灰褐色的皮毛，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意识在模糊与清醒的边缘挣扎，每一次沉入黑暗都像是永恒的安眠，而每一次被疼痛拽回现实，都只是新一轮酷刑的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惨白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被风雨摧折过的草叶缝隙，吝啬地洒下几缕。借着这点微光，吱吱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那痛苦的源头——

没有了。

他那条灵巧的、总是跑在最前面帮他寻找食物的右后腿，从关节往下，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滩半凝固的、暗红色的血污，和一，和一截被冰冷钢铁死死咬住的、断口参差不齐的残肢。那个锈迹斑斑的、带着锯齿的铁家伙，像一个来自地狱的狞笑，牢牢焊在大地上。它叫“兽夹”，老灰皮告诉过他们无数次，要远离那些人类丢弃的、闪着不祥光泽的东西。可他太饿了，只看到了夹子中央那一小粒干瘪的莓果。

就为了一粒莓果。

绝望比刚才的疼痛更甚，像深秋的寒潭，瞬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脾。没有腿的老鼠能做什么？等死。被巡逻的猫头鹰发现，被四处觅食的狐狸叼走，或者，更简单一点，就在这无边的饥饿和寒冷中慢慢僵硬。

他闭上眼，准备迎接命运的终局。

就在这时，一阵风穿过果园，送来了某种气息。

那不是腐烂叶子的味道，也不是泥土或雨水的气息。那是一种浓郁的、饱满的、带着阳光和蜜糖记忆的芬芳。甜丝丝，暖融融，像一只无形的手，穿透了血腥和绝望，轻轻探入了他的意识深处。

是苹果的味道。但不是地上那些摔烂的、被虫蛀空的果子能散发出的气味。这香气如此完美，如此纯粹，仿佛凝聚了整个秋天最精华的部分。它来自高处，很远的高处。

吱吱猛地睁开眼，用尽残余的力气撑起前半身，仰头望去。

月光比刚才明亮了些，勾勒出远处那棵巨树的轮廓。它是这片古老果园当之无愧的王者，树干粗壮得需要一百只老鼠合抱，树冠如墨绿色的云团，直插夜空。而在那片浓密枝叶的最顶端，在月光温柔照耀的地方，悬挂着一个东西。

一个苹果。

一个巨大无比，通体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深邃红色的苹果。它完美得像一个梦，光滑的表皮反射着月华，流淌着一种近乎液态的光泽。那股令人魂牵梦萦的香气，正是源自于它。它静静地悬在那里，高高在上，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是所有渴望最终指向的目标。

看着它，断腿处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野蛮地冲垮了绝望的堤坝，在他胸膛里疯狂滋长。

他要得到它。

不是捡食地上的残渣，不是啃食腐烂的果实。他要爬上那百米高的树顶，亲自从那完美的造物上咬下第一口。他要“偷”走它，从这个对他充满恶意、轻易夺走他一条腿的世界手里，把它据为己有。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无比清晰、坚不可摧。他用剩下的三条腿艰难地调整姿势，面向那棵巨树，像最虔诚的信徒朝向他的圣殿。喉咙里发出破碎而嘶哑的声音，既是对这不公命运的控诉，也是对自我的宣誓：

“我……一定……要吃了它。”

活下去，然后，偷到那个苹果。

接下来的日子，吱吱的生活被分割成两个部分：活下去，以及为了偷取苹果做准备。

活着本身就已经耗尽全力。他拖着残缺的身体，躲在一個废弃的、半边埋入土里的破陶罐里。每天清晨，他舔舐陶罐内壁上凝结的稀少露水，啃食附近最柔嫩的草根。他学会了用鼻子和前爪配合，把一些具有止血镇痛效果的草叶嚼碎，敷在那不断渗出血水和脓液的断肢伤口上。伤口在疼痛和瘙痒中缓慢愈合，留下一个丑陋的、粉红色的肉瘤。

而准备的工作，更加艰辛。

他需要一条新的“腿”。他用牙齿啃咬，磨断了几根相对笔直坚韧的灌木枝条，拖回他的陶罐小屋。比对长短，削去多余的枝杈，打磨接触地面的末端。最初的那些要么太长，走路像踩着高跷；要么太短，使不上力；要么不够光滑，磨得断肢处的嫩肉鲜血淋漓。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废弃的假肢堆满了陶罐角落。

同时，他还需要一个帮手，一种能让假肢和伤处结合得更顺畅的东西。他想起了雨后叶片上滚动的水珠，那种清澈和润滑。他开始收集“露水”。这是一个考验耐心和技巧的活计。他找到一片宽阔的牛蒡叶子，小心翼翼地用鼻子推动最大最圆润的那颗露珠，让它沿着叶脉缓缓滚落，滴进他事先准备好的一小片卷曲的桦树皮里。常常是好不容易积累了一点，一个轻微的震动，或者一阵不合时宜的风，就让桦树皮倾倒，前功尽弃。他不停地尝试，更换更稳定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