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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迎春发生的故事

司棋的锦囊

金陵城的冬日总是潮湿阴冷，贾府后街的下人院落里更是寒气逼人。迎春裹紧身上那件半旧的绛紫色棉袄，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发呆。自从嫁到孙家这一年多来，她几乎忘了被暖阁熏笼和手炉包围的温暖。

“奶奶，该用药了。”丫鬟绣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进来，脸上满是忧虑。

迎春默不作声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她却感觉不到滋味。自出嫁以来，以来，她就像这药渣一样，被榨干了价值，然后弃如敝履。孙绍祖那个莽夫，婚前装得温文尔雅，婚后不久便原形毕露，稍有不顺便对她拳脚相加。相加。公婆偏心儿子，对她的遭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奶奶，您得想个法子啊，”绣橘压低声音，“今早老爷又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您不肯把他外书房里那把宝剑送给什么指挥使，把茶壶都摔了。我怕他晚上回来...”

迎春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给他便是，何苦惹他不快。”

“可那是老太爷留给您的念想啊！”绣！”绣橘急道，“况且...况且我听说那位指挥使正是老爷买老爷买官的关键，要是真打通了这条路，老爷得了实职武官，怕是更加...”

更加肆无忌惮。后面的话绣橘没说，但主仆二人都心知肚明。

傍晚时分，孙绍祖醉醺醺地回来了。他一进门就踢翻了脚踏，满身酒气地逼近迎春。

“贱人！今日王指挥使明说了，就看上你那把剑了，你给是不给？”

迎春后退一步，低声道：“那是先父遗物，不便送人。”

“好啊！”孙绍祖一巴掌扇过来，迎春踉跄着撞到桌角，额上顿时红肿起来，“你们贾家如今家如今什么境况自己不清楚？还以为是从前那个国公府呢？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娘家还有点人脉，老子早就休了你这木头疙瘩！”

他骂骂咧咧地从怀里掏出一掏出一张纸拍在桌上：“看清楚没？休书我都写好了！明天要么把剑送到王指挥使府上，要么你就拿着这东西滚回你那个破落户娘家去！”

孙绍祖发泄完毕，摇摇晃晃摇晃晃地出门继续喝酒去了。迎春瘫坐在地上，额角的伤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心中的绝望。回贾府？如今的贾府早已不复往日风光，叔婶自顾不暇，姐妹们各自飘零，谁又能护着她？

绣橘忙扶起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奶奶，咱们写信回老太太老太太那儿吧？”

迎春摇摇头：“老太太身子不好，何必让她操心。”

夜深人静，迎春独自坐在灯下，从箱底翻出一个褪色的锦囊。这是她出嫁前夕，司棋偷偷塞给她的。那时司棋已被赶出大观园多时，却不知怎的打听到她的婚期，冒着大雨等在街口，将这，将这锦囊塞到她手里。

“姑娘，收好它。若有朝一日走投无路，再打开看。”司棋说完就走了，背影决绝。

迎春一直不敢打开这个锦囊。司棋因私情被逐，在她心中始终是个解不开的结——既心疼司棋的遭遇，又害怕与她扯上关系。如今摸着这粗糙的布料，她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奇异的安慰。

犹豫再三，她终于拆开锦囊，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枚小小的铜钥匙。信纸已经泛黄，但司棋那粗犷有力的字迹依然清晰：

“姑娘见字如面。

我知道姑娘性子软，怕你将来受委屈不敢反抗。若真有那一日，记住：软弱不是美德，忍耐要有底线。

这把钥匙能打开城南水月庵后院左数第三棵槐树下的匣子，里面有我留给你的一点心意和我舅舅的地址。我舅舅在边关做些买卖，认识，认识些人物，你若实在无处可去，可寻他相助他相助。

不必为我担忧，我已与表弟潘又安团聚，远走他乡。从前在大观园，唯有，唯有姑娘从不苛待于我，此恩必报。

望姑娘珍重，必要时，学会自救。

司棋泣笔”

迎春读完信，泪如雨下。那个被她视为麻烦的丫鬟，竟是为她留下她留下一条后路的人。而她，明明贵为小姐，却连保护身边人的勇气都没有。

次日清晨，孙绍祖宿醉未醒，迎春已经穿戴整齐。

“绣橘，我要出去一趟。”

“奶奶要去哪儿？万一老爷问起...”

“就说我去庙里上香。”迎春平静地说，将司棋的信小心收好，“若他追问，随便他怎么发作。”

绣橘惊讶地看着自家小姐，迎春眼中那份认命般的麻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坚定。

城南水月庵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小庙，据说因姑子们不守清规而被查封多年。迎春按司棋所说，在后院找到了那棵老槐树，树下果然埋着一个铁盒。

盒子里的东西让迎春大吃一惊：几张银票、一些散碎银子、一对金镯子，还有一封写给潘又安的旧信。最让她震惊的是，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记录着司棋收集的京城各家秘事，其中几页赫然与孙绍祖有关。

原来孙绍祖并非第一次买官，此前就已涉嫌挪用军饷，只是被他父亲用关系和金钱压了下来。更令人发指的是，他曾在外地任职时强占民女，致人投井自尽，也是孙家花钱摆平。

迎春双手颤抖地翻看这些证据，忽然明白司棋为何要留下这些东西——这不是简单的报复，而是给她的一把护身符。

回到孙府时，已近黄昏。孙绍祖阴沉着脸坐在堂屋，一见她就劈头盖脸骂道：“死哪儿去了？整日不见人影！剑准备好了吗？明日一早随我去王指挥使府上！”

迎春不答话，径直走到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我问你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