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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东醉翁的故事

谁在替我当神仙

谨东退休后开始装神弄鬼，自称“醉翁”，假装酒后能通灵。

村里人纷纷带着好酒来求他解惑，他借机尝遍美酒，乐此不疲。

直到一天他真的喝到传说中的“孟婆汤”，眼前出现了已故多年的老伴。

老伴泪流满面：“你每年祭奠我时，倒在我坟前的都是假酒！”

石桥村西头的老槐树底下，摆了张磨得油光水亮的竹躺椅。谨东就窝在里头，像只晒足了太阳、惫懒至极的猫。午后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在他那张沟壑纵横壑纵横的脸上投下细碎晃动的光斑。他怀里搂着个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酒葫芦，眯缝着眼，似睡非睡。

几个半大孩子蹑手蹑脚凑过来，挤眉弄眼，其中一个胆大的猛地喊了一嗓子：“醉翁爷爷！张老倌家丢的黄牛往哪边去了？”

谨东眼皮都没抬，喉咙里滚出一串含混的酒嗝，手指头却像模像样地掐算几下，朝东南方向虚虚一点虚一点。“东南……水渠边上……草深……”

孩子们哄笑着散开，真就往东南方跑去了。不多时，竟远远传来欢呼声，真找着了！

躺在椅子上的谨东，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哪有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晌午前瞧见张家那不安分的牛犊子挣脱了半朽的缰绳，往那边溜达罢了。

这就是石桥村如今鼎鼎大名的“醉翁”谨东。自打去年从镇上的农机站退休回来，他便成了这槐树底下的固定景致。起初只是闲得发慌，终日与酒壶为伴，偶尔对着空气喃喃几句疯话。不知怎不知怎的，传言就起来了，说谨东老汉一旦醉了，就能看见凡人看不见的东西，能说出过去未来的玄机。起先没人先没人当真，直到有一次，邻居媳妇丢了祖传的银镯子，急得抹泪，谨东醉醺醺路过，随口说了句“鸡窝底层扒扒看”，竟真在那里找到了。

一传十，十传百，“醉翁”的名号就此打响。都说他非得饮到微醺，那点子“神通”才能显灵。

谨东自己心里门儿清。什么通灵，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那银镯子是他前一天瞅见人家养的芦花鸡从屋里叼出来的，当时没在意，醉酒后脑子不清醒，反倒想了起来。可这误打误撞的名声，却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自从他被冠上“醉翁”之名，上门来的乡邻再不是空着手空着手了。求问儿女姻缘的，提来一壶自家酿的糯米甜酒；打听出门吉凶的，抱来一小坛辛辣的番薯烧；就连想问何时抱孙子的，也舍得捎上瓶镇上打来的散装高粱酒。

酒！都是酒！

谨东那颗被酒精浸泡得有些麻木的心，重新活泛起来。他这一辈子，没啥大爱好，就馋这一口。以前工资有限，还得偷偷攒点私房钱才能喝上几口劣质散白，如今竟有人主动送酒上门，还是五花八门的“佳酿”。酿”。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于是，他顺水推舟，把这出戏唱了下去。仪式感做得十足——求事者须奉上好酒，他慢悠悠斟上一杯，不急不喝，先问缘由。三杯下肚，眼神开始飘忽，言语变得零碎，这时才掐着手指，或沉吟，或惊诧，给出些云山雾罩的指示。“你家屋后那棵李子树，移了吧，有点挡……”“下月初八，莫往西边去。”“那后生心不诚，再看看吧……”

话留三分，全凭听者自己琢磨。偏偏许多事后来竟也巧合般地应验了，或是求或是求问者自行对号入座找到了解决之道，“醉翁”的名”的名声愈发稳固，连邻近村子的人都慕名而来。谨东的存货越来越丰富，从浑浊的米酒到清澈的烈酒，从小土坛到玻璃瓶，琳琅满目。他乐在其中，每日最大的烦恼，就是今晚该临幸哪一壶。

日子就在这醉醺醺、迷糊糊的惬意中流淌。直到谷雨前后，一个外乡模样的男人找了过来。

这人四十上下年纪，穿着不合时宜的旧中山装，洗得发白，脸色是一种不见天日的苍白，眼神沉静得像两口古井，看不到底。他不像其他求问者那般急切或讨好，只是静静站在槐树下，等谨东慢悠悠醒转。

“老先生，”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听说您有异能。”

谨东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习惯性地摆摆手：“老夫只管解忧，不管算命。规矩懂吧？”

外乡人点点头，从随身挎着的布包里取出一个瓶子。那瓶子样式极古拙，像是某种黑陶，乌突突的，不透光，上面似乎刻着些模糊扭曲的花纹，看久了让人有点头晕。

“家里自酿的土酒，不成敬意。”外乡人将瓶子递过，“只想问问我家小妹的近况。”

谨东接过瓶子，入手竟是刺骨的冰凉，激得他差点脱手。他心下诧异，这天气，什么东西这么冰？但面上不动声色，掂量了一下，拔开软木塞。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弥漫开来。非香非臭，不醇不烈，倒有点像雨后青苔混着陈年草药的味道，隐隐还有一丝铁锈般的腥气。跟他以往闻过的任何酒都不同。谨东皱了皱眉，心想，这不知是哪处穷乡僻壤搞出来的怪东西，为了问事，真是啥都敢拿来。

他取来自用的粗瓷杯，小心翼翼地斟了小半杯。酒液呈一种极为澄澈的浅琥珀色，看似寻常，可晃动间，仿佛有种粘稠的质感。

“你小妹……”谨东一边例行公事地问着，一边端起杯子。罢了，怪就怪点，好歹是口酒。他仰脖将那半杯酒一口闷了下去。

酒液入口，没有预想的辣喉，也没有丝毫回甘。只有一种庞大的、空无一物的虚无感，顺着喉咙直坠下去，仿佛吞下了一口冰冷的雾气。紧接着，那雾气在胃里炸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