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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夫与河伯的故事

问斧

樵夫救下溺水河伯，对方赠他一把金斧作为报答。

当晚他在梦里听见哭声：“那是我被囚禁的神格…”

次日河伯登门索要金斧：“你究竟是谁？为何能唤醒它？”

林老三觉得今天涧水凉得有些刺骨。

已是深秋，山间层林尽染，日头却乏力得很，光线滤过浓密的、半黄半红的叶子，落到身上也带不来带不来多少暖意。他赤脚站在齐膝深的河水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粗糙的麻布裤腿紧贴在皮肤上，又湿又冷。手里。手里那把用了多年的柴刀挥下去，砍在岸边一株枯死的矮灌木根部，发出“咄”的一声闷响。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上游水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不是常见的枯枝败叶，也不是山里野兽偶尔溺毙后肿胀的尸体。那是一团……纠缠着的水草？可水草中间，分明裹着一片极亮眼的、仿佛最上等丝缎的宝蓝色衣角，在水流冲荡下，时隐时现。更奇的是，那片蓝色周围，河水像是煮沸了一般，咕嘟咕嘟冒着不正常的气泡，翻滚着，却又诡异地被约束在那小小一方水域，不与下游的平缓水流缓水流相混。

林老三愣了愣，握紧柴刀，眯起昏花的老眼仔细瞧。

这一瞧，心头猛地一跳。那哪里只是水草和衣物，透过清澈却湍急的水流，他分明看到一个人形！脸朝下伏在水中，长长的、灰白色的头发如同某种怪异的水母触手，随波散开，而那宝蓝色的宽大袖袍，正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撕扯，裂开几道口子。

“造孽……”林老三低低骂了一声，也不知是骂这呛人的秋水，还是骂那不知怎么掉进河里的倒霉蛋。他顾不得再多想，也忘了水的冰冷，深一脚浅一脚地逆着水流，奋力朝那团异常奔去。越是靠近，越觉水温冰寒彻骨，激得他牙关都有些打颤。那股束缚着落水者的诡异力量似乎也在抗拒他，水流变得粘稠而充满阻力。

他终于够到了。伸手一抓，捞到的是一把冰凉滑腻、如同浸饱了水的苔藓般的头发。他用尽力气将那人翻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古怪的脸——皮肤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惨白，布满细密的、类似鱼鳞的纹路，双眼紧闭，嘴唇是淡紫色的。最让他心惊的是，这人额头上深深嵌着一枚鸡蛋大小、色泽黯淡的黑石，形状不规则，边缘却隐隐有极其繁复的金色纹路一闪而灭。

“还是个苦命人，头上这么大个瘤子……”林老三心下恻然，以为是某种恶疾。他也顾不上细看那“瘤子”，双臂从那人腋下穿过，紧紧箍住其胸膛，闷哼一声，腰腿发力，拼命往岸上拖。

过程出乎意料地艰难。明明看着不算魁梧的一个人，拖起来却重得像块生根的巨石的巨石。而且越往外拖，周围的河水翻滚得越发厉害，仿佛整条涧水都有了生命，在愤怒地阻止他。冰冷的浪花拍打在他打在他脸上、身上，几乎要让他窒息。有好几次，他脚下一滑，差点两人一起又被卷回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百年，林老三感觉后背猛地撞上了岸边的鹅卵石，火辣辣地疼。他成功了。连滚带爬地将那人完全拖离水面，自己也瘫倒在碎石滩上，张大嘴巴，像离水的鱼一样贪婪地喘息。

等他缓过一口气，撑起上半身去看那被他救起的人时，却发现岸边空空如也。

除了被压塌的一片的一片水草和湿漉漉的石头痕迹，什么都没有。

只有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坐在那里，冰冷的河水顺着头发往下淌。

“活…活见鬼了？”林老三喃喃自语，揉了揉眼睛。方才那沉重无比的拖拽感，那诡异的容貌，那额头的黑石，难道都是幻觉？是累出来的眼花？

正当他惊疑不定时，身前，身前原本平静的河面，忽然毫无征兆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干燥的通道。一个身影从中缓缓升起。

正是他刚才救起的那个怪人。

但此刻，这人已全然不同。宝蓝色的长袍焕然一新，滴水不沾，散发着柔和而高贵的光泽。灰白的长发整齐地披在脑后，面容虽然依旧苍白，却多了难以言喻的威严。尤其那双眼睛睁开后，竟是纯粹的银色，没有瞳孔，冷冷地看向林老三，不带丝毫获救后的感激，反而有种审视的漠然。

唯独他额头那块黑色的“瘤子”，依旧嵌在那里，与周身的光鲜格格不入。

“凡夫，”那银瞳之人开口，声音不像人言，倒像是无数水流撞击卵石的合鸣，空洞而辽远，“你扰动了沉寂之水。”

林老三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砍了一辈子柴，听过山精野怪的传说，却从未亲眼见过这等景象。他知道，自己怕是碰上山里的“那个”了。

“吾乃此涧之主，尔等所称之‘河伯’。”银瞳者继续道，语气毫无波澜，“念在你无知，且算助吾脱离一时困缚，不予追究。赐你一物，了结因果。”

说罢，他也不等林老三反应，抬手虚虚一抓。一道金光自他掌心飞出，“铮”的一声轻鸣，插在林老三身前的沙地上。

那是一把斧头。

一把通体仿佛由纯金打造的斧头。造型古朴，线条流畅，斧刃闪烁着绝非黄金所能有的、令人肌肤生痛的寒芒。阳光偶然穿过云层，照在上面，反射出的光芒璀璨夺目，几乎刺痛人的眼睛。

林老三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擂鼓般狂跳起来。

河伯的身影开始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持此物，可保你一生富足。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否则……”未尽的话语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