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的故事.docxVIP

株待兔的故事

别等那只撞树的兔子

村里人都笑王老四傻——整天守着枯树等撞死的兔子。

直到那年饥荒，饿殍遍野。

他依然每天拎着肥兔回家，嘴角油光锃亮。

深夜，邻居扒着窗缝偷看。

月光下，王老四正把最后一撮兔毛埋进土里，对着树洞喃喃：

“再等等...明天一定会有兔子撞上来...”

荒村这些年，日子就像晒蔫了的狗尾巴草，耷拉着头，一寸寸地干枯下去。唯独王老四，是个例外。

田里的土裂得跟龟壳似的，太阳毒辣辣地悬着，要把人骨头里的那点水汽都榨干。别家男人要么唉声叹气地蹲在田埂上，看着那片颗粒无收的黄土，眼里没了光；要么就早早收拾了破烂家当，拖家带口地去外乡逃难了。路上尘土飞扬，搀扶着挪动的影子，瘦得像秋风里的芦苇。

可王老四不。

天刚蒙蒙亮，他就扛着那把磨得光亮的锄头出门，方向却不是他那块早就旱死的薄田。他总是慢悠悠地踱到村子东头那座小土坡上，坡上有棵老槐树。说是槐树，其实早就半死不活了，虬结的枝干伸向天空，像一双双绝望的手。树身有个黑黢黢的窟窿，也不知道多少年头了。王老四就在那树下找块平整点的石头坐下，把锄头往身边一靠，然后便像是入了定，直勾勾地盯着那棵老树，还有树前那一小片空地。

“瞧，‘树老爷’又去上任点卯了！”有早起的后生隔着田垄喊一嗓子，声音在空旷的村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旁边便会响起一阵压抑着的、带着疲惫和恶意的哄笑。

“可不是嘛！等着他那瞎眼兔子哩！”

“王老四，今儿个等到几只啦？分兄弟一只打打牙祭啊？”

王老四听见了，也不恼，最多是浑浊的眼珠子动一下，瞥那些说话的人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皱纹像是刀刻上去的，深得很，藏得住任何情绪。他又缓缓转过头，继续守着那棵树，像个虔诚的信徒守着他的庙宇。

起初不是这样的。好多年前，大概还是风调雨顺的光景，王老四确实在这棵老槐树下捡到过一只自己撞晕过去的野兔子。那天他提着那只沉甸甸、灰毛皮的兔子回村，着实风光了一阵子，口水滴答的娃娃们跟了他半条街。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便不再好好种地，天天往这土坡上跑。

那时候人们笑话他，多半是觉得他懒，异想天开，盼着天上掉馅饼。大伙儿忙着伺弄庄稼，闲暇时拿他当个乐子，笑过了也就完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饥荒来了。

先是河水干了，然后是井越挖越深，打到后来，冒上来的泥汤子都带着一股腥咸味。粮食吃光了，野菜挖尽了，树皮也被剥得光秃秃的。空气里开始弥漫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混杂着尘土、绝望，还有……若有若无的肉腐烂的气味。村子空了小半，剩下的人，眼睛里都冒着绿光，走路打着晃。

只有王老四，他还是雷打不动，天亮出门，日头偏西才回家。而且，每每回家时，他竟然真的总能提溜着一只肥嘟嘟、刚断了气的野兔子！

那兔子通常被他倒提着后腿，灰褐色的皮毛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健康着健康的光泽，软塌塌的身子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晃得所有看见的人眼睛发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吞咽唾沫的响声。

他的屋子和隔壁张寡妇家只隔着一道低矮的、塌了半边的土坯墙。这张寡妇也是个苦命人，男人才饿死没多久，留下她和一个五六岁、瘦得像只猫崽子的女娃铃铛。每到傍晚，王家那小破厨房的烟囱里冒出带着肉香的炊烟时，铃铛就会扒着那道破墙的缺口，小小的鼻子使劲抽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渴望，细声细气地问：“娘……啥味儿呀？好香……”

张寡妇这时候总是红着眼圈，一把将女儿拽回来，死死搂在怀里，用手捂住孩子的耳朵和鼻子，好像这样就能隔断那要命的诱惑。她自己却忍不住偏过头，从自家窗户那条最大的裂缝望出去，正好能瞥见王老四家堂屋的一角。

桌上，肯定摆着一海碗热气腾腾的炖兔肉。王老四坐在桌边，背微微佝偻着，正吃得专注。她能看见他侧着的脸颊因咀嚼而鼓动，偶尔还能看到他抬起袖子擦一下嘴角，那袖口处，明显是一片油渍浸染的深色。

肉的香味，混着一点姜蒜和干辣椒被热油炝过的焦香，蛮横地穿透薄薄的墙壁，钻进张寡妇的鼻孔里。她的胃一阵痉挛似的绞痛，空得发慌。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那兔肉该是多么紧实，汤汁该是多么浓白……

村子里关于王老四的闲话，早已从单纯的嘲笑，变成了掺杂着嫉妒、疑惑甚至是一丝恐惧的窃窃私语。

“邪门了……这年景，人都找不到吃的，哪来那么多自己往树上撞的蠢兔子？”

“莫不是会什么妖法？你看他那眼神，直勾勾的……”

“我瞅见他昨天拎回去的那只，脖子上好像……没伤口？不像撞死的……”

“嘘！小声点！管他怎么弄来的，有肉吃就是本事！你说……我们去求求他，他能告诉咱们在哪儿等的兔子不？”

有人真的试过。村里最泼辣的李婶，扯着她那饿得哭不出声的小孙子，堵在王老四家门口，鼻涕眼泪地哀求：“老王大哥，行行好，指条活路吧！你那兔子……在哪棵树下等的？让俺家也去试试……”

王老四当时正开门出来，手里依旧提着锄头，准备去他的“宝地”。他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面黄肌瘦的祖孙俩，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张了张嘴，干燥的嘴唇起了一层白皮，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