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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和羊的故事

羊毛与海魂衫

北海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阿瑟的脸上，但他毫不在意。他站在“浪花号”渔船的甲板上，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紧盯着前方被浓雾笼罩的海面。

三十年了。自从十六岁第一次跟随父亲出海，这片海域就成为了他的整个世界。潮汐的节奏比心跳更熟悉，每一处暗礁的位置都烙印在脑海中，就连海鸟的叫声他都能分辨出是预警还是平常的喧闹。

“再有半小时就能看到肖恩岛了。”阿瑟自言自语道，声音粗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只锈迹斑斑的怀表看了看——这是老船长的遗物，表盖内侧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腼腆，那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嫁到了遥远的大陆，再未回来。

渔船破开灰绿色的海水，发出有节奏的哗啦声。阿瑟喜欢这种声音，它比任何音乐都要持久而真实。就像他那件穿了十年的海魂衫，尽管蓝白条纹已经褪色发白，却依然结实耐用。

雾气渐渐散去，一座小岛的轮廓显现出来。肖恩岛——岛——这个只有七户人家的小岛屿是阿瑟这次航行的目的地。岛上唯一的商店老板娘玛姬需要一批日用品，作为交换，她会送给阿瑟一些岛上特产的奶酪和羊毛线。

当“浪花号”靠近简陋的码头时，阿瑟注意到岸边聚集了几个人，这很不寻常。肖恩岛的居民大多自给自足，很少对一艘普通渔船的到来看热闹。

玛姬第一个走上前来帮阿瑟系紧缆绳。她年近六十，圆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但眼神依旧明亮。

“阿瑟，感谢上帝你来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寻常的急切，“我们这儿出了点怪事。”

阿瑟挑起浓密的眉毛：“什么样的怪事？”

“跟我来，”玛姬说，“路上解释。”

他们沿着碎石小路向岛中心走去。玛姬边走边告诉阿瑟，岛上最近发生了一连串怪事：先是安德鲁家的母鸡不再下蛋，然后是水井的水位莫名下降，最奇怪的是，所有的绵羊都不再产毛。

“一只都没有？”阿瑟难以置信地问。肖恩岛虽然贫瘠，但以出产优质羊毛闻名周边海域。

“一只都没有。”玛姬肯定地说，“而且这些羊行为怪异，整夜不停地绕圈走，像在寻找什么。”

当他们到达村中央的小广场时，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阿瑟也愣住了。大约二十多只绵羊围成一个奇怪的图案，不停地转圈走动，它们的步伐整齐划一，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几只羊的脖子上系着粗糙编织的彩色布条，随着它们的移动飘动。

“它们这样已经三天了。”安德鲁——岛上最年长的居民——走上前来，“我活了八十二年，从没见过这种事。”

阿瑟走近羊群，仔细观察。这些羊的眼神空洞，完全不像普通的牲畜。更奇怪的是，尽管长期没有修剪，它们的毛发却异常稀疏，甚至能看到粉色的皮肤。

“你们试过把它们分开吗？”

“试过，”玛姬回答，“但它们总会回到这里，重新开始转圈。”

正当阿瑟思考这一怪现象时，一阵尖锐的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小男孩——玛姬的孙子汤姆——跑过来抓住祖母的裙子。

“奶奶，莫莉又不见了！”

玛姬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了。那只小羊羔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踪，然后又出现在一些根本不可能的地方。”

阿瑟蹲下身，与小男孩平视：“你最后一次见到它是在哪里？”

汤姆指向岛屿东侧的一处悬崖：“我在那边玩的时候它还跟着我，一转身就不见了。”

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内心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空气中有种特殊的电荷。多年的航海生涯教会了他尊重直觉——大海从不轻易透露它的秘密。

“带我去看看。”阿瑟说。

汤姆领着阿瑟和玛姬来到悬崖边。这里的风景壮丽而荒凉，海浪拍打着下方的礁石，发出雷鸣般的轰响。阿瑟注意到地面上有一些奇怪的痕迹——不是蹄印，而是一道道浅浅的沟槽，呈螺旋状延伸。

他沿着痕迹向前走，直到悬崖边缘。在那里，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隐藏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我从来没发现过这里。”玛姬惊讶地说。

阿瑟从背包中取出手电筒，弯腰钻进洞穴。里面的空气凉爽而潮湿，带着咸腥味，让他想起深海的气息。隧道向下倾斜，岩壁上覆盖着发光的苔藓，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走了约莫十分钟后，隧道突然开阔起来，阿瑟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地下cavern中。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cavern的穹顶上缀满了发光矿物，如同星空般闪烁。中央矗立着一座由贝壳、珊瑚和漂木搭建的奇特结构，而在那结构前，站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羊羔。

那就是莫莉。

但真正令阿瑟震惊的，是小羊身后浮现的半透明身影——一个古老的、仿佛由水和光组成的生物，有着人类女性的轮廓，却散发着海洋深处的气息。

“航海者。”那个存在的声音直接回响在阿瑟的脑海中，柔和如海浪轻抚沙滩，“感谢你回应呼唤。”

阿瑟稳住呼吸，多年的海上生活让他学会面对不可思议的事物：“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是记忆的守护者，洋流的记录者。”光影微微波动，“这座岛屿正在死去，因为人们忘记了与海的契约。”

随着那道光影的叙述，一段被遗忘的历史在阿瑟眼前展开。几个世纪前，第一批定居者来到肖恩岛时，曾与海洋之灵达成协议：人类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