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启蒙”到“作为老百姓写作”——莫言对鲁迅文学传统的继承与创新.pdfVIP

从“启蒙”到“作为老百姓写作 ——莫言对鲁迅文学传统的继承与创新 栾梅健 摘要作为中国现代文学主将的鲁迅和第一位中国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虽一位自称抱定启蒙主 义，另一位主张作为老百姓写作，然而其内在的精神联系却一脉相承，共同构成近百年中国文学史上的两座高峰。 关键词鲁迅；启蒙主义；莫言；作为老百姓写作 中图分类号1210．9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63(2015)0l—0006—07 作者简介栾梅健，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导上海200433 在近百年中国文学的发展历程中，鲁迅先生 的文学活动时诺贝尔文学奖已经设立而他并无获 的影响无疑是最为巨大的。1940年，毛泽东在此殊荣，而且还在于，莫言与鲁迅的文学观念不尽 《新民主主义论》中，毫无保留地表达了他对鲁迅 相同，甚至还有截然相反的地方。这不能不令人 的肯定与推崇： 心生疑虑：到底是应该沿着莫言的文学路子走下 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 去，还是应该继续坚持鲁迅的方向?他们两人的 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 文学观念谁更符合文学的实际? 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 这确实是文学研究者在当前亟需解决的问 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 题。因为，它不仅有助于澄清人们在文学观念上 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 的认识误区，而且也有利于未来当代文学的更好 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 发展。 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 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 文化的方向。① 在《南腔北调集-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一文 在这短短的一段文字中，毛泽东连用七个” 中，鲁迅曾经这样明确地表示过他的文学观念： 最”字，极其强烈地反映了他对鲁迅的看法，赞美 在中国，小说不算文学，做小说的也决不 之情溢于言表。在此后半个多世纪的时间中，人 能称为文学家，所以并没有想在这一条道路 们一直沿袭着毛泽东对鲁迅的认识，并以此作为 上出世，我也并没有要将小说抬进“文苑”里 衡量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的一个重要标杆。 的意思，不过想利用他的力量，来改良社 然而，在2012年10月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 会。② 奖以后，有些人对鲁迅的态度与评价似乎有些怀 在这里，鲁迅的文学观念很显然是工具论的。 疑与动摇起来。这并不仅仅在于，鲁迅在从事他 他在意的并不是小说自身，而是在于小说可以改 6 万方数据 从“启蒙”到“作为老百姓写作” 造国民性，可以启蒙大众，可以唤醒民众。一句 作为穷困潦倒、双目失明的瞎子，阿炳没有把自己 话，这仍然是中国传统文以载道观念的翻板，区别 当成贵人，甚至不敢把自己当成一个好的百姓，这 只在于，在古代，文以载道主要是通过诗、文，而到 才是真正的老百姓的心态，这样心态下的创作，才 鲁迅这里，小说也可以承载起教化的功能。鲁迅 有可能出现伟大的作品。因为在莫言看来，《二 先生这种工具论的文学观念，萌生于20世纪初在 泉映月》中那种悲凉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是触及 日本仙台医专读书时期。在一次偶然的教学幻灯 了他心中最疼痛的地方的。 片中，他看到一群神情麻木的中国人，在面对被砍 在以往研究者通常的认知与观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