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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地知的生肖

谁动了我的投胎名额

十二生肖竞相贿赂阎王，

以求来世优先转生为人类，

唯有贫穷的老鼠拿不出任何礼物，

愤怒之下决定收集证据曝光这场交易，

却意外发现所有受贿记录都神秘消失，

只剩生死簿上老鼠名字旁一行小字：

“你知道的太多了”。

油腻腻的、仿佛永远也擦不干净的昏黄光线，从头顶那盏摇摇晃晃的旧灯笼里泼洒下来，勉强照亮了这条挤得水泄不通的回廊。这里是酆都城判官司衙外侧，专供“特殊候审”的区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儿——劣质线香燃烧后的刺鼻烟味，某种陈年老垢散发出的霉腐气，以及……若有若无的、从某些“来访者”身上飘出来的，只有道行够深的灵体才能嗅到的香火钱和供奉的残余气息。

各种声音混杂着，嗡嗡，嗡嗡作响，像一锅煮糊了的杂碎汤。有压抑着的、带着谄媚的笑语，有袖袋摩擦间金银细软的叮当微响，更多的是焦灼不安的爪子刨地声、蹄子顿地声，夹杂着几声不耐烦的哼唧或低吼。

老鼠缩在回廊最角落，一片被巨大阴影笼罩的石墩后面。他尽量把自己团得更小些，灰褐色的皮毛几乎与身后长满青苔的潮湿墙壁融为一体。一双前爪紧张地互相绞着，指尖那点可怜的、总是洗不干净的泥污，都快被他抠下来了下来了。他能感觉到怀里揣着的那点东西——几粒干瘪的麦穗，还是他从奈何桥边野地里偷偷掐来的，用最嫩的草茎捆着；还有一小块据说是从灶王爷糖瓜上刮下来的糖渣，用不知哪儿捡来的捡来的油纸包了又包。就这点玩意儿，此刻硌在他的胸口，不是希望，倒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他抬眼望去。前面，肥硕的猪兄正扭动着水桶般的腰身，试图把一个大得出奇、扎着红绸的食盒往判官殿侧门里塞，一边塞一边压低了嗓门：“大人…一点心意，自家窖藏百年的果酿，还有新还有新供的五谷丰登糕…”门缝里伸出一只鬼差青灰色的手，麻利地将食盒拽了进去，随即“哐当”一声，门关得更严得更严实了。

旁边，衣冠楚楚的雄鸡，大概是为了这次“述职”特意把羽毛梳理得油光水滑，此刻正昂首挺胸，用一种刻意拔高却又不得不压低的怪异腔调说着：“司晨报晓，从无延误，此乃功德！再者…小人族中，近日新得东海明珠一斛，愿献于大人案头，增辉添彩…”他说话时，尾羽微微抖动，洒下一些金粉似的闪光。

连平日里看起来最是憨厚木讷的老黄牛，此刻也凑在一个鬼吏耳边，笨拙地递过去一个小布包，隐约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像是用纯金打造的微型犁铧和镰刀。“牛之一族，永念大人恩德…愿来世仍为黎民效力…”

老鼠默默低下了头下了头。他没有百年果酿，没有东海明珠，更没有金犁金镰。他那几粒干瘪麦穗和一点糖渣，怕是，怕是连这判官府的门槛都沾不上。一种混合着羞惭、愤懑和不甘的情绪，在他瘦小的胸腔里发酵、冲撞。凭什么？就凭他们块头大？凭他们会下蛋？还是凭他们…会送礼？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终于，轮到猴子了。这尖嘴猴腮的家伙，平日里就是个机灵鬼，此刻更是满脸堆笑，动作，动作轻盈得像一阵风。他没带什么显眼的大礼，只是凑到那开门收礼的鬼差面前，手腕一翻，一枚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桃核便落入了鬼差手中。“兄弟辛苦，”猴子挤挤眼，“这是王母娘娘蟠桃园里，那年落下的第九千九百九十九颗桃子的核儿，小的费尽心思才弄来，据说，据说含在口中，可避一次雷劫…”

那面无表情的鬼差，手指捻过桃核，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光芒，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侧身让开了一条缝。猴子“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那扇厚重的、刻满狰狞地狱图的木门在他身后迅速合拢，隔绝了外面所有窥探的目光和心思。

下一个就是老鼠。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爪子下意识地捂紧了胸口那点寒酸的“礼物”。门再次打开一条缝，那只青灰色的手伸了出来，掌心向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习惯性姿态。

老鼠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颤抖着将用破油纸包好的麦穗和糖渣递了上去。

那只手停顿了一下。然后，两根手指拈起那小小的油纸包，掂了掂。接着，手腕随意地一抖——

“啪嗒。”

轻飘飘的油纸包落在了地上，滚了两圈，停在积着黏腻水渍的石板缝里。几粒干瘪的麦粒散落出来，那块可怜的糖渣滚到了墙角。

没有任何言语。那只手收了回去。然后，“砰！！！”

巨响在老鼠耳边炸开。那扇木门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狠狠摔上，震落的灰尘簌簌掉了他一身。巨大的关门气浪掀飞了他胡须上沾着的一点尘土。

死寂。

回廊里原本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诡异地消失了。所有的目光，明的，暗的，嘲弄的，同情的，漠然的，全都聚焦在那个被关在门外，僵立在原地的灰色小身影上。

老鼠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在他的背上，脸上。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血液一股脑地涌上头，又瞬间褪去，留下冰凉的麻木。他看着地上那摊属于自己的、被无情丢弃的“心意”，散发的不是食物的香气，而是穷酸和耻辱的味道。

时间好像停滞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的一声极轻微的嗤笑，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压抑的空气。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重新涌起，比之前更加肆无忌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