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从沧浪亭见失意士大夫的隐逸思想.docVIP

从沧浪亭见失意士大夫的隐逸思想 少年班 P梁红瑾 苏州园林中，沧浪亭并不算是最好的。拙政园之阔大，留园之精致，网师园之小巧，名气都在沧浪亭之上。但我更爱沧浪亭。绿水丘山，古木修竹，自有一番山林野趣。 1044年（北宋庆历四年）秋，开封府发生一场大案，当朝宰相杜衍的女婿、已升任集贤校理的苏舜钦，因为把公家卖废纸的钱用来招待同僚喝酒，受到弹劾，以“监主自盗”为名被削职为民。不久以后，革新派的首领范仲淹、富弼以及宰相杜衍也被贬离京。正当盛年的苏舜钦，本已升任高官，正当一展宏图，却突然跌落到政治的低谷，终其一生，也未能摆脱此失意的苦恼。 “予以罪废无所归，扁舟南游，旅于吴中，始僦舍以处。时盛夏蒸燠，土居皆褊狭，不能出气。思得高爽虚辟之地，以舒所怀。”（苏舜钦《沧浪亭记》）心中苦闷的苏舜钦，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回生活的精神支柱，直到一日偶然经过吴越时钱氏近戚孙承祐之旧馆废地，“予爱而裴徊，遂以钱四万得之，构亭北埼，号沧浪焉”（苏舜钦《沧浪亭记》）。 沧浪亭临水而建，因景写意，以水环园。园外一湾清流蜿蜒历绕，园中因势随形而造的一条水廊，“蹑山腰，落水面，任高低曲折，自然断续蜿蜒”。 沧浪亭多种芭蕉。“卧石听涛，满山松色，开门看雨，一片蕉声。”芭蕉有阔长的叶子、高大的身躯，给人以稳重与沉穆的感觉。假山旁，幽窗下，只栽数本芭蕉，这园林里便添加了许多幽幽的绿。芭蕉，没有红红紫紫的花，只是绿的单纯。单纯之美，原是一种很高的格调。雨打芭蕉，当是最有意味的情境了，这一派潇潇烟雨，也的确使这一幅写意的画卷充满了淋漓的气韵。细雨霏霏，蕉叶上的雨声轻轻的响，就像人在回忆绵绵往事，朦胧、淡远。雨下大了，珠珠点点，又唱出了明明白白的天籁之歌。也许，在这样的环境中，园林的主人已将心中的仕途风雨换成了眼前的蕉窗之雨。 沧浪亭也多种竹，“前竹后水，水之隅又竹，无穷极。澄川翠干，光影会于轩户之间，尤与风月为宜”（苏舜钦《沧浪亭记》）。竹是中国文人风流的化身，阴晴晦明，竹之姿态万千；风霜雨雪，竹傲然挺立百折不挠。“秋色入林红黯澹，日光穿竹翠玲珑。”（苏舜钦《沧浪怀贯之》）日光清冷，竹影亦生绿意。清风吹拂，绿影摇曳多姿。与竹与水相伴，尽情享受着远离尘俗的寂静。“三商而眠，高舂而起，静院明窗之下，罗列图史琴尊以自愉。踰月不迹公门，有兴则泛小舟，出盘闾，吟啸览古于江山之间；渚茶野酿，足以消忧；莼鲈稻蟹，足以适口；又多高僧隐君子，佛庙胜绝；家有园林，珍花奇石，曲池高台，鱼鸟留连，不觉日暮。”（苏舜钦《答韩持国书》） 自此以后，苏舜钦与吴中的文人雅士一起在沧浪亭吟诗唱和，品评琴韵，探讨禅理；也通过诗作酬和把沧浪亭的自然之美细致入微地传达给所有的朋友，把自己对沧浪亭的感受与朋友一起分享。在读了苏舜钦的这些诗作后，欧阳修在《沧浪亭寄题子美》中这样写道：“子美寄我沧浪吟，邀我共作沧浪篇。沧浪有景不可到，使我东望心悠然……堪嗟人迹到不远，虽有来路曾无缘。”一方面表现出了无限的企羡之情，另一方面也反映出这样一座沧浪亭在这些文人心中恰如世外桃源一般，是纯净无瑕的，是超凡脱俗的，是心灵圣地的物化。现代人徜徉于沧浪亭中，或可感受其景之美，却未必能将它视作人间仙境，一方面因为现代人经历的“美”的事物太多太多，早已应接不暇，对“美”的标准也越来越严苛；另一方面因为我们已很难体会士大夫在官场失意后的心态，我们虽然也渴求心灵的宁静，却又惧怕心灵的宁静，又有谁能像古人一样真正获得超脱淡泊的心境呢？ 苏州本是最适合文人居住之地：小桥流水，吴侬软语，处处渗透着传统文化的圆融通达之意。苏州也是最适合官场文人居住之地：一方面，没有长期做官积存的财富，就没有生活在苏州的资本，就不能享受园林景致，所以穷书生如张继者只能在路过苏州时感叹“月落乌啼霜满天”，却绝不会成为园林的主人；另一方面，没有十年寒窗培养的文人气质，就无法体味花光水影的意趣，就不能欣赏园林景致，所以商贾巨富如沈万三者只能给世人留下彰显自己富有的建筑，却绝不可能留下处处诗情画意的园林。苏州更是最适合失意的士大夫居住之地：远离政治中心，却又是富贵繁华之乡；官场失意之人到了苏州，生活的档次不会降下来，生活的节奏却可以慢下来，在依然舒适的生活中抛却蜗角虚名、蝇头小利，找回心灵的纯净自然。所以苏舜钦闲居苏州构建沧浪亭，当是在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园名表达了园林的主题。沧浪亭这个名字取自《楚辞?渔父》中的渔翁所吟唱过的沧浪之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它的本意是愤世嫉俗的抒怀咏志，但到后来，那独钓寒江的渔父、那孤舟闲泊的笠翁却成了中国官场文人们归隐山林之后的一种代称。 渔父在远离尘世纷争、风景幽适的江泽湖畔悠闲垂钓，忘却机心和营营，这份纯朴和舒心惬意确实令失意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