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和 的 印 记.doc

第三届塔河杯征文 春 和 的 印 记 作者：沙波 单位：塔里木河流域巴音郭楞管理局办公室 在春和的记忆里，河流是娇小的，清澈而优雅，曲曲折折在草甸里穿行，沉在河底的砂砾和长满各种图案的鹅卵石总是那么喜欢挠首弄姿，在明艳艳的阳光和瓦蓝瓦蓝的天空映衬下，显现出一千种撩人的风情。父亲说：那不是河，是黑水弯子。春和有些困惑了。河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其实，春和父亲所说的黑水弯子是乌拉斯台河的一条支流，虽然很袖珍，但它依然算是条河。 春和的父亲上世纪六十年代支边来新疆，来了就在水利营守闸点，一直到离开这个世界。春和的父亲没什么文化，在闸点上看水，每天早晚各观察一次水位，再把数据工工整整地记在小本子上，然后煞有介事地走向电话机，电话机通体乌黑，机身的左侧立着一只把手，就是“摇把子”电话。春和的父亲每次报水情前都要把手放在衣襟上搓几下，左手按着听筒，右手转动摇把子，“吱吱吱”地摇七八圈，接通单位总机室之后，再通过总机室转接到水情股，才可以正式通话。春和的家离单位十五公里，都是沙土路，很难走，除了开大会、领工资和打面粉，父母平日里极少去单位，摇把子电话是和单位取得联系的唯一方式。遇到风雨天，电话杆常在外力作用下倾倒。一旦和单位失去联系，外线工就开始忙活了，骑着自行车顺着电线杆跑，踩着脚扣不停地顺着线杆爬上爬下，全趟线路跑完得五六天时间，折腾的跟土猴一样。 春和家男丁多，七十年代中期，粮食不够吃。单位分了大米，春和的父亲就把大米用自行车驮到生产队换成玉米面，一斤米可以兑两斤玉米面。春和长到七岁了，没有吃过米，但他有一次闻到过邻居家蒸米饭的香味，味道好闻的惊心动魄，在他的梦中萦绕了很久。终于有那么一天，春和愤怒了，他死死地抓住自行车货架，不让父亲把米拉走，父亲毫不理会，推着自行车往前走，春和摔倒了，被自行车拖着，但还是紧紧抓着车后架，嚎啕大哭。那天，春和为全家七口人争取到了一碗米，父亲挨了爷爷两耳光。春和同时争取到的，还有将伴随他整整一生的锥心的痛悔。 不知不觉间，春和读小学三年级了。暑假的时候，大哥要去未来的岳父家。春和说：我也要去。大哥就带了春和去。路太远了，大哥怕春和坐在自行车后座打瞌睡，让春和坐在自行车大梁上。从四连出发，到农场二队，走过一片碧绿的田野，再穿过一道杨树林，一条大河毫无预兆地在春和的眼前缓缓展开。 它是那样的淡定和从容，宽阔而豪迈。在平原间信步游走，像是不经意间，就把大地分成了南北两半，蛇形迤逦，在阳光下，如同一条闪亮的丝带渐渐伸向远方。那是一条通天之河，发源于天山北坡的萨尔明山，从山间奔流而下，经过大、小尤乐都斯草原的梳理，变得妩媚了许多。一旦走出草原，便在高山峡谷间鼓噪起来，如同二十万匹脱缰的野马，“轰隆隆”咆哮着，以摧枯拉朽之势裹挟着沙石、树木进入了平原地带。在绿色的焉耆盆地，河又被一点点驯服，并把这幅生动的画面慷慨地奉献给了春和。那一刻，春和记住了这条河流的名字--开都河。 春和的父亲身体不好。家里的日子稍好点的时候，父亲的身体却彻底垮了。后来的几年时间，春和的母亲伴着她的老伴，辗转于各个医院，实在没钱了，就把家里养的一群羊卖了。可即便如此，依然无法挽留住父亲的生命。那一年，春和刚参加工作；那一年，春和十七岁。 时光流逝，像一支燃烧的蜡烛。 当春和辗转来到塔里木盆地的时候，罗布麻刚刚盛开。眼前是满天满地的胡杨林，远处是一片片连亘不绝的沙丘，伴着胡杨林的，是一条曲折蜿蜒的河流。这是一条寄托着无数人浪漫情结的河流，是一条梦想着哪一天有孔雀从河里飞出来，于是，在天的极处，能够飘下五彩的羽毛，妆点这一方苍凉的大地。 一间砖房被胡杨林包裹着，和一个节制闸相依相伴，小院里长满了芦苇，中间一条被人踩出的羊肠道通向屋门。屋内有锅灶。木桌、木椅都用油漆打了号。一根芦苇顽强地从行军床内侧挣扎着探出了鹅黄色的头，墙壁被熏黑了，屋里有一股浓浓的皮大衣的味道。站长说，要加个院门。驾驶员说，是。站长说，电瓶（太阳能蓄电池）要换。驾驶员说，是。站长说，不早了，走吧。驾驶员说，是啊，该走了。站长坐着厢式货车走了，扯起一道遮天蔽日的黄烟。春和独自一人留了下来。那晚，他没有吃饭；那晚，电瓶坏了没有电，他找到了半截蜡烛；那晚，他哭了，哭得很厉害。 工作机械而单调，两天测一次水，每天早晨通过对讲机向单位报一次水情。 时间仿佛静止了，春和忘记了日出日落，而这种生活最可怕之处是可以摧毁人的意志。颠倒时差，使人不喜欢运动，不再勤于思考。春和渐渐变得胆小，偶尔有人来，却感到羞怯，不敢和别人说太多的话。白天打不起精神，从傍晚开始，思维则变得异常活跃。 还有，就是不想做饭。 春和不大会做饭，做了饭也不想吃，有时饿到出现大脑障碍，头晕、冒虚汗，只能在床上躺着，等熬过那一阵再说。后来头晕的越来越频繁，只好去县城看医生。医生说，这是长期不按时吃饭导致的血糖降低，如果不重视，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