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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宽顺的故事

无声的惊雷

一九一九年三月初的汉城，寒风依然刺骨。十六岁的柳宽顺背着书包匆匆穿过仁寺洞狭窄的街道，她的脚步轻快而坚定，仿佛那些坑洼不平的石板路根本无法阻挡她前行的意志。

“宽顺！等等！”

熟悉的呼唤从身后传来，她停下脚步，转身看见好友金英姬气喘吁吁地跑来，脸颊被冷风吹得通红。

“你今天走得太快了，”英姬追上后，扶着膝盖喘息，“我一直在后面叫你。”

“对不起，”宽顺歉然一笑，伸手帮朋友理了理围巾，“我在想事情，没听见。”

两个女孩并肩向培花女子学校走去。初春的阳光斜照在传统韩屋的瓦顶上，给这座古老的都城镀上一层淡金色。街上的行人大多低着头，步履匆忙，偶尔有日本警察挎着军刀走过，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你想什么这么出神？”英姬好奇地问。

宽顺抿了抿嘴，眉头微蹙：“昨晚父亲又和几位先生在书房里谈到深夜。我送茶进去时，听到他们在说巴黎和会的事情。”

“巴黎？那么远的地方怎么了？”

“李先生说，威尔逊总统提出了‘民族自决’的主张，说是每个民族都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宽顺的声音低了下来，“可为什么我们朝鲜人却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

英姬紧张地环顾四周：“嘘，小声点。”

宽顺却提高了声音：“为什么我们连在自己的土地上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路边一位老妇人闻声抬起头来，朝她们投来警告的眼神。英姬拽了拽宽顺的衣袖，两人陷入沉默，只有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

培花女子学校的红砖建筑很快出现在视野里。这所由美国传教士建立的学校是朝鲜最早的女校之一，校园内挺拔的白杨树尚未抽芽，光秃秃的枝干直指天空。走进教室，宽顺径直来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是她最喜欢的座位，阳光能恰好落在课本上。

历史教师金先生快步走进教室，他四十岁上下岁上下，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总是挺直的背脊今天却显得有些佝偻。

“同学们，”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今天的课我们不按教材讲。”

金先生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汉字：国权被夺日。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九年前的今天，”金先生的目光扫过全班每一张脸，“我们的国家不复存在了。他们告诉我们，韩日合并是和平的，是必要的，是为了我们的进步。”他的手微微发抖，“但你们要记住，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人民会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己的主权。”

窗外忽然传来了哨声和呵斥声。金先生立刻擦掉黑板上的字，迅速翻开教科书：“现在我们来看第三章…”

教室门被推开，副校长松本带着本带着一名日本警官走了进来。松本锐利的眼神扫视着教室，最后定格在金先生身上。

“金老师，刚才在上什么课？”

“历史课，按照教学大纲讲授朝鲜史。”

松本冷笑一声，走到讲台前，随手翻看教案：“希望如此。记住，任何煽动性言论都是不被允许的。”

宽顺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笔，指节发白。她能感觉到身边英姬的颤抖，也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当松本和警官终于离开教室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唯独金先生的脸色更加凝重。

下课铃响后，金先生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宽顺。

“柳同学，请留一下。”

等到其他学生都离开教室，金先生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小册子，迅速塞进宽顺的手中。

“回去再看，”他低声说，“小心保管。”

宽顺感到手心里那本小册子的分量，它很薄，却仿佛有千斤重。她把书小心翼翼地藏进衣服内侧的口袋，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宽顺在自己的房间里就着微弱的煤油灯光翻开了小册子。那是一份用粗糙的纸张油印的《独立宣言》，上面的文字让她心跳加速：

“我们在此宣布朝鲜为独立国家，朝鲜人为自由民…此举符合全人类共存共荣之大义，是挽回陈腐积弊、实现民族完全发展之必然要求…”

读到这些句子，宽顺感觉胸腔里有某种东西在燃烧。她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月亮，想起了母亲常哼唱的一首的一首古老歌谣，那是关于自由与尊严的歌谣。

随后的几天，学校里暗流涌动。金先生不再在课堂上讲述敏感话题，但会在放学后留下几位信任的学生。宽顺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必须行动起来，”一次秘密集会中，金先生对几位学生说道，“光复祖国的时机已经到来。”

房间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照着每个人脸上既紧张又兴奋的神情。

“三月五日，钟路区的青年们已经开始准备，”金先生继续说，“我们需要更多人参与，特别是女性。我们要让日本人看到，朝鲜的儿女没有一个甘愿做亡国奴。”

宽顺毫不犹豫地举手：“我愿意参加。”

“这会很危险，”金先生严肃地看着她，“一旦被捕，可能会遭受严刑拷打，甚至失去生命。”

“如果活着意味着沉默地忍受耻辱，那我宁愿选择为了自由而死。”宽顺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集会结束后，金先生交给宽顺一叠传单：“把这些带到你的家乡去，天安也需要有人点燃独立的火焰。”

周末，宽顺乘火车回到了家乡忠清南道天安郡。一路上，她看到越来越多日本人在车站上来往，听到日语广播在每个站台响起，这些都像针一样刺痛着她的心。

到家时已是黄昏。柳家的宅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