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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墨水瓶的故事

请签收您的罪名

收到匿名邮寄的六瓶神秘墨水后，

我震惊地发现：

用金色墨水写下的愿望会即刻成真，

黑色墨水能让任何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红色墨水能唤醒死者并完全控制他们，

银色墨水可篡改任何人的记忆，

蓝色墨水让人无条件爱上书写者指定的对象，

透明墨水则揭示出每个人内心最黑暗的秘密。

快递盒子就放在门廊上，没贴标签，光秃秃的褐色的褐色硬纸板，像个沉默的弃儿。埃利奥·桑德习惯性地瞥了眼四周，晨雾尚未散尽，邻居家的车道上空着，只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湿漉漉的草坪上跳跃。他弯腰抱起箱子，入手意外的沉，棱角硌着他的小臂。谁寄来的？没有发件人信息，甚至连个模糊的物流单号都没有，只有他的姓名和地址，是用一种略显僵硬、仿佛刻意改变过的字体打印上去的。

他把盒子放在书房那张堆满稿纸和书籍的橡木书桌上，划开胶带时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里面是泡沫填充物，扒开之后，露出了六个瓶子。不是普通的玻璃瓶，更像是老式药剂师用的那种厚壁小方瓶，各自安稳地嵌在定制的凹槽里。瓶塞也古怪，像是某种深色木材或硬蜡封固。它们排成两列，静默无声，却自带一股沉甸甸的气场。

埃利奥小心翼翼地取出它们，在桌上一字排开。从左到右：金、黑、红、银、蓝，最后一瓶几乎是完全透明的，若非瓶壁折射着台灯的光，几乎要以为那是个空位。没有任何标签，没有使用说明，除了颜色，再无其他标识。他拿起那瓶金色的，对着光线转动，里面的液体浓稠，流动缓慢，带着金属质感的细碎闪光，美得近乎妖异。他又掂了掂黑色的，深沉得如同宇宙深渊，能把目光都吸进去。

这算什么？某个读者的恶作剧？还是出版社寄来的什么新奇写作道具忘了附上说明？他试图回忆最近是否在邮件或社交平台上透露过对复古文具的喜好，一无所获。好奇心像一只小猫爪子，轻轻挠着他的心。他拧开了那瓶金色的瓶塞——出乎意料地顺利，蜡封应手而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弥漫开来，不香不臭，非檀非麝，倒有点像雨后的臭氧，或者……某种能量逸散的味道？

他抽出一张干净的稿纸，拿起平时批注用的蘸水笔，犹豫了一下，将笔尖探入瓶中。墨水附着良好，流淌顺畅。写点什么好呢？他自嘲地笑了笑，一个灵感枯竭、被退稿信淹没的悬疑小说家，还能许什么宏愿？他随手写下：“希望窗台上的天竺葵今天能开出双色花。”

笔尖离开纸面的瞬间，窗外，他那盆半死不活、只零星挂着几朵蔫红的天竺葵，像是被无形的手拂过，叶片骤然挺括油亮，紧接着，十几个饱满的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绽放——一半是火焰般的赤红，另一半，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丝绒质感的神秘深紫。

埃利奥手里的笔掉在了桌上，发出一声轻响。金色的墨迹在纸上微微闪烁了一下，旋即黯淡下去，变得普通。他冲到窗前，难以置信地盯着那盆焕然一新、诡异又绚丽的花。的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这不是巧合。绝不可能是。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在混乱与狂喜中度过。度过。他用银色的墨水，在一张废账单背面潦草地潦草地写上“邮递员忘记我曾订阅过那本无聊的《收藏家周刊》”，十分钟后，邮递员送来信件，果真漏掉了那本杂志，并且在他随口提起时，一脸茫然，坚称他的订户名单里从未有过这份记录。记忆被抹去，或者说，覆盖了。

然后是蓝色的。他看着对面公寓阳台上那个总是冷漠着脸拉小提琴的姑娘，鬼使神差地用蓝墨水写下：“她会认为我是她失散多年的音乐知音，立刻下来与我讨论巴赫的无伴奏组曲。”不到五分钟，门铃响了。门外站着的姑娘眼圈微红，激动地说她刚才练琴时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应，觉得这栋楼里有一位能真正理解她琴声的灵魂知己，直觉指引她来到了这里。她看着埃利奥的眼神，充满了毫无来由的、炽热的信赖与倾慕。埃利奥勉强应付过去，关上门后，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冷汗涔涔。那不是爱情，那是程序设定般的狂热，空洞得令人害怕。

傍晚时分，恐惧终于压倒了兴奋。他看着剩下的黑、红，还有那瓶透明的墨水。金色实现愿望，银色修改记忆，蓝色制造爱意……那么这些呢？

他拿起那瓶透明的。这次他没用在别人身上。他滴了一滴在自己左手手背上。冰凉的触感之后，手背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接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迹浮现出来，像是从他自己血液深处渗透而出：“害怕永远只是个三流作家，最终孤独地烂死在廉价的公寓里，无人记得。”

埃利奥猛地缩回手，用力擦拭，字迹很快消失了，但那句话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了他的脑海。原来如此，揭示内心最黑暗的秘密。他喘着粗气，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瓶黑色的墨水。

社区新闻网页弹出一条推送，关于经常在这片区域游荡、骚扰独行女性的那个混混，“剃刀”马库斯。埃利奥曾被他在深夜便利店门口威胁过，抢走了钱包里的现金。怨恨与方才实验带来的、扭曲的权力感混合在一起。他盯着那瓶黑色墨水，它现在看起来不再仅仅是深沉，而是……危险，致命。

他颤抖着手，换了一张全新的白纸，蘸饱了黑色墨水。笔尖悬在纸上，如同断头台的铡刀悬在半空。“让‘剃刀’马库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