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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气温近七天

全城热死

全港持续七日49℃高温后，

人们开始出现集体幻觉——看见已故亲友在阳光下正常行走，

医学界定义为“高温招魂症”，

直到气象学家发现这些“亡灵”的数量恰好与香港历年热死亡人数完全吻合。

第七日。

下午两点三十七分，窗外的空气在燃烧。陈卓从面前那摊汗渍里抬起头，视线穿过嗡嗡作响的旧空调奋力吐出的、微不足道的冷气，望向窗外。油麻地逼仄的街巷被毒辣的日光漂成一片惨白，对面唐楼外挂的晾衣架扭曲晃动着，像一条条被炙烤垂死的铁皮蛇。温度计死死钉在49℃的红线之上，纹丝不动，已经快一百六十八个小时。

他抹了把脸，汗水立刻又沁满额头。电脑屏幕上，一行行气候数据也仿佛被这热度熔化了边缘，模糊不清。他是港大环境工程系的副教授副教授，但这身份在此刻毫无意义，与任何一个困在这座混凝土烤炉里的七百万人一样，只是一块会喘气的、正在缓慢脱水的肉。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妻子美玲的信息，简短，带着一种被煎熬多日后的麻木：“轩仔有点发热，38度5，家里备用药吃了，不退。空调好像也不太行了。”

心猛地一沉。儿子才五岁。他指尖有些发颤，回复：“我马上回来。试试物理降温。”

拿起车钥匙，抓起那个几乎能当暖水袋用的笔记本电脑包，他冲出了办公室。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汗味、消毒水和某种东西正悄然腐败的气息。大学校园静得可怕得可怕，往日蝉鸣都被这极端的热浪扼杀了。

驶出薄扶林道，汇入弥敦道的车流，世界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黏稠的琥珀。车辆在其中缓慢蠕动，引擎盖上方蒸腾起扭曲视线的滚滚热浪。阳光照射在车窗上，发出细密的、令人焦躁的哔啵声。冷气开到最大，吹出来的也只是带点微凉的风，根本无法对抗那无孔不入的酷热。收音机里，女主播的声音依旧甜美，却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反复播报着政府的高温预警，提醒市民减少外出，注意补水，留意长者与儿童。

在一个漫长的红灯前，他停下，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路边。几个环卫工人穿着反光背心，正在清理溢满的垃圾桶，动作迟缓得像梦游。然后，他的视线定格了。

街角，一间711便利店敞开的冷气门帘旁，站着一个人影。一个老伯，穿着在香港街头再常见不过的白色汗衫、深色西装短裤，很干净，背微微佻偻。侧脸的轮廓让陈卓觉得莫名熟悉。绿灯亮了，后车不耐烦地鸣笛。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刹车，车子向前滑行，目光却还锁在那个老伯身上。老伯转过了头。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是……爷爷？

陈炳坤，去世三年了，肺癌。葬礼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夏日，只是远没有现在这么疯狂。陈卓记得自己捧着骨灰坛，汗水浸透了黑衫，黏腻地贴在背上。

可此刻，爷爷就站在那里，面色如常，甚至带着一点他记忆里常见的、温和的茫然，望着街上龟行的车流。阳光直射在他花白的头发上，脸上，手臂上，没有影子。

不，有影子。陈卓猛眨了几下干涩的眼睛。有的，一道清晰的影子投在被晒得发软的地砖上。只是那人影本身，似乎对周围能将人灼伤的光线和气温毫无所觉，安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个……误入了错误时空的坐标。

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鸣一片。他想停车，想冲过去，但身后的喇叭声催命一般响起，车流裹挟着他不得不继续前行。他从后视镜里死死盯着那个身影，直到拐过弯，再也看不见。

“眼花了……中暑了……”他喃喃自语，喉咙干得发痛。一定是太担心轩仔，加上这该死的、永无止境的高温。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短暂地压下了那股燥热和惊悸。

回到位于何文田的家中，一股比室外更闷滞的热浪扑面而来。客厅的窗口式空调发出苟延残喘的呻吟，效果聊胜于无。

“爸爸！”轩仔的小脸通红，蜷在沙发上，盖着一条薄毛巾，声音带着哭腔，“我好晕……”

美玲拿着湿毛巾守在旁边，眼圈也是红的：“药效一过体温就又上来，物理降温没什么用。”她看到陈卓煞白的脸色，顿了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陈卓张了张嘴，“看见爷爷”这几个字在舌尖滚了滚，又被咽了回去。太荒谬了。他摇摇头，俯身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烫得吓人。“没事，可能是热的。收拾一下，我们去医院急诊。”

玛丽医院儿科急诊区像个混乱的避难营。孩子的哭闹声，家长焦急的安抚声，护士匆忙的脚步声，还有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和人体汗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末世般的图景。等待区的座位早已占满，许多人只能席地而坐，或靠着墙壁站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某种濒临崩溃的忍耐。

排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他们。诊室里，年轻的女医生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动作倒还利落。她给轩仔做了检查，开了退烧针和一些口服药。

“主要是热感冒，引发急性扁桃体炎。但要注意观察，千万别发展成热射病，那就危险了。”她一边快速写着病历，一边语速极快地嘱咐，“现在这种情况太多了。回去尽量待在凉快点的地方，没办法，全城都一样。”

去药房取药的路上，陈卓刻意放慢了脚步，目光警惕地扫过拥挤的候诊区、走廊。没有，没有再看到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