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历史研究拓展对中国长期发展史的认知.pdfVIP

广东社会科学2025年第1期

量化历史研究拓展对中国长期发展史

的认知*

陈志武林展

一、引言

量化历史和数字人文是近年来快速发展的交叉学科。在大数据、人工智能时代，两者都促进

了人文学科的发展。同时，量化历史研究跟数字人文两者之间也是相互促进、互为补充的。与数

字人文相比，量化历史的重点集中在数据库的利用，特别是结合量化分析方法、社会科学理论来

研究重要的历史现象，发现其中的规律、验证因果关系并提供系统解释。也就是说，数字人文一

般是基于数据对现象之间的相关性做出估算、判断，而量化历史研究则更进一步探究历史现象之

间的因果关系并从统计学上做系统验证。随着更多历史数据库的建立并为学界开放，量化分析方

法的应用也随之增加，变得更为广泛。如何从历史大数据中发现重要而有趣的研究问题，进行符

合统计学要求的假说检验与推断分析，进而形成对历史的新认知，是数字人文相关研究目前正在

重点发力的方向。在这一方面，量化历史研究领域已经有了较多的实践，值得数字人文学者关注

和了解。

本文首先对十余年来量化历史在国内发展的特征做一概要介绍。接着以笔者所在研究团队最

新的量化历史研究为例，说明量化历史对于理解中国社会长期发展史带来了哪些新的认知。

①

自2013年开始，量化历史研究在海内外学界迅速发展。从事量化历史研究的青年学者越来

越多，也有大量的相关研究发表在中英文高水平期刊上。概要回顾量化历史研究自2013年来的发

展，可以看到如下明显的特征。

*本研究受到香港特区政府香港研究资助局“卓越学科计划”研究项目的支持（ProjectNo.［AoE/B-704/

22-R］）。

作者简介：陈志武，香港大学经管学院教授、香港大学香港人文社会研究所所长。香港999077；林展，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副教授，中国人民大学数字人文研究中心研究员。北京100872

①陈志武：《量化历史研究的过去与未来》，《清史研究》201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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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研究时段上的扩展。早期的量化历史研究，主要集中在清代和民国时期，特别是围

绕大分流问题，集中在17—19世纪。但目前的研究，已经覆盖从新石器时期至今天的一万年时

间。这一变化的原因，一方面是随着数字人文的发展，研究者能够更为方便地获得大规模的史料

和众多考古报告，另一方面，则是随着相关专题研究的深入，研究者不断寻找影响历史变迁的早

期因素。比如，我们观察到清代的经济地理格局是以南方特别是江南为中心，那么这个地理格局

是由什么因素造成的，这时候往往要追溯到唐宋转型时期。进一步，唐宋时期的经济地理格局又

是如何形成的，这又需要继续往前追溯。在不断追溯的过程中，研究时段不断拉长，从而形成了

目前量化中国史覆盖万年时间段的特征。在下文中我们将结合相关案例具体说明。

其次，是研究对象的扩展。早期从事量化历史研究的学者，主要来自经济史领域。经济史研

究，不管是出身历史学还是经济学背景的学者，都有利用数据的传统，因此，他们很快成为量化

历史研究领域的积极参与者。但随着经济史研究中对于制度、国家、文化等因素的重视，这些学

者研究的主题也超出了传统经济史的范畴，而更多地与政治史、思想史、文化史、宗教史、考古

学等产生密切的互动。除此之外，在政治学、社会学等学科中，也兴起了所谓的历史学转向，随

着历史社会学、历史政治学、历史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吸引了一大批学者加入到量化历史研究之

中。在最近举办的第十届量化历史研究国际年会、第八届亚洲经济史年会中，不同研究者提交论

①

文的主题就涉及到历史的方方面面。可以说，量化历史研究已经形成了对于不同历史主题的全面

覆盖，与历史学中不同的分支产生了全面的对话与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