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低刑事责任年龄的法经济学分析——基于个体、社会与国家的三重视角.pdfVIP

2024年12月湖北警官学院学报Dec.2024

第6期总第225期JournalofHubeiUniversityofPoliceNo.6Ser.No.225

降低刑事责任年龄的法经济学分析

基于个体、社会与国家的三重视角

赵政乾

（北京大学法学院，北京100871)

【摘要】刑法存在“模仿市场运行机制”，即考察成本与收益等因素使刑罚资源合理分

配的经济逻辑。《刑法修正案（十一）》下调刑事责任年龄，就是意图重塑已满12周岁未满

14周岁未成年人犯罪的成本与收益结构。经过法经济学分析,此次慎重下调刑事责任年龄

已是最为合理的选择。具体而言，在个体层面，刑事责任年龄的下调重塑了犯罪的收益结

构,且有关未成年人不存在法律认知障碍,所以其对损益变化可以做出反应。在社会层面，

虽然犯罪标签减损了有关未成年人从正统社会可获取的利益，不完整的前科封存制度也致

使其犯罪的机会成本下降；但下调刑事责任年龄作为对国民道德直觉的有限回应，维护了

刑法可贵的道德信誉，这是一项重要的长期收益。在国家层面，相较于专门矫治教育的成

本以及或然的治安维持行为所需的刑罚投入，慎重下调已是成本最小化的理性选择。同时，

为规避粘滞效应招致的谴责意愿边际递减，对刑法第17条第3款的教义学解析应当注意

“情节恶劣”是综合的评价要素；并在报请程序中坚持形式审查而非实质审查。简言之，刑

事责任年龄并非恒定不变，而是会根据个体、社会与国家三个层面共同塑造的收益结构上

下波动。

【关键词】刑事责任年龄；法经济学；粘滞效应

【中图分类号】D914【文献标识码】A

[DOI]10.19828/j.issn1673-2391.2024.06.010

引言

相较于其他本就身处“兵家必争之地”的刑法议题，近些年刑事责任年龄则是被社群舆论簇拥着

走到了最前沿。最高人民法院数据显示，2021年至2023年，人民法院共审结未成年人犯罪案件

73178件，判处未成年人罪犯98426人，占同期全部刑事罪犯的2%至2.5%，未成年人违法犯罪数量

总体呈上升趋势。同时，中国预防青少年犯罪研究会的统计数据也显示，青少年出现不良行为的

平均年龄已经降低至12.2岁[2]。此外，实证数据也表明校园霸凌的存量不容忽视，近20%的未成年

人都曾遭受校园霸凌[3]。因此，我们必须正视日益严重且日趋低龄的未成年人违法犯罪活动，而不

能以所谓“法律不理会个别之事”消极回应下调刑事责任年龄的呼吁。

【收稿日期】2024-10-10

【作者简介】赵政乾，北京大学法学院博士研究生。

103·

降低刑事责任年龄的法经济学分析

正因如此，我国刑法学界对是否应当降低刑事责任年龄展开了诸多有益讨论。有关讨论主要分

为两大阵营，即否定论与肯定论。一部分学者持否定论，如姚建龙教授基于历史大势和刑事政策指

出：不宜重新退回《大清新刑律》12周岁的标准，而应建立少年司法体系，“以教代刑”[4];也有学者着

眼于刑法体系指出：“盲目降低刑事责任年龄会掏空甚至取消责任概念”5]，还有学者从比较法的视

野指出：大陆法系国家的刑事责任年龄一般都在14周岁以上，故我国规定与世界主流规定相一致[6]。

肯定论者持相反观点，如有学者从刑事责任能力和违法性认识可能性角度指出：“刑事责任能力是对

行为的辨认和控制能力，目前孩子越来越早地具备了辨认和控制能力，且在信息社会中违法性认识

能力也在同比提升”7];也有学者从犯罪预防和被害人保护的角度指出：降低刑事责任年龄虽然无法

解决根本问题，但可以遏制青少年恶性犯罪的势头，保护被害人利益8;还有学者基于实现个案正义

的立场指出：我国应当借鉴恶意补足年龄规则，针对特定犯罪适当降低我国的刑事责任年龄。总的

来看，否定论是目前学界的通说。

一、问题的提出

概览上述观点，虽然侧重规范研究的刑法教义学、侧重成因研究的犯罪学以及侧重策略研究的

刑事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