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年华（二）-何顿.pdfVIP

流水年华 （跨六） 赵 公 和 尚 我们这座城市很久以前是个居住着几千人的小城，四周用 麻石和青石板垒成了五米多高的城墙，城墙下有条三四米深且 碧绿的护城河，养着凶猛的鳄鱼。进城仅一张门和一副吊桥， 由二十个勇敢的大力士把守，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就收拢吊桥， 关住城门，用五根粗壮的松木顶住。那时城里有户大户人家的 公子，姓雄名宏，和我是极好的朋友。 雄宏的父亲雄兆是城主，雄兆同我父亲也是极好的朋友。 两位长辈的爱好是围棋，每日杀得昏天黑地。我和雄宏都继承 了父亲的 “衣钵”，从五岁起我俩就在半平方米的棋盘上奋力 拼搏，他胜我胜经常胜负难分。我俩的友谊一开始便建立在 “格斗”上，因此注定是要以格斗分手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 们一天不杀上几局，一颗心就慌得同无头鸟似地瞎闯。这种以 厮杀为乐的友谊直延伸到我俩成年。 我和雄宏长大后同时爱上了天狗。天狗是城主管家的女 儿，生得旖旎妩媚，脸皮如豆腐般嫩，一双凤眼亮闪闪地似两 汪清潭。天狗十七岁前，宛若路边的花，我们未曾留意。十七 岁那天，天狗的父亲送 “帖子”给我们，请我们赏光。我们这 座小城有一个开明的风俗，就是姑娘十七岁那天要做生日，标 ·!! · 志着做闺女的岁月业已结束。帖子由姑娘家发送，姑娘家觉得 谁配做他的女婿就发送给谁，一般发五张请贴，由姑娘挑选意 中郎。我和雄宏满十八岁后，这种帖子便雪片一般飞来，常常 让我们应接不暇十分恼火。有些帖子我俩一接到手，转背就撕 了，宁可坐在柳树下杀上一局。天狗父亲是雄宏家的管家，抬 头不见低头见，我们不想太抹他的相。那天中午我和雄宏边争 论着刚刚结束的那盘棋，边迈进管家的黑门坎时，我俩被天狗 的美丽深深吸住了。这不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姑娘吗？我们梦 中反复出现的姑娘不正是她吗？天狗从摆满鲜花的桌旁走过来 说：“两位公子请随便坐。”我们顿觉她是观音菩萨的亲生女 儿，忙为自己空手而来懊悔不已，深感就是送她一座金屋也不 过分。管家只请了我和雄宏，明摆着是要在我们中挑选一个。 吃过天狗的生日酒，又在海棠花前望着屋梁上飞来钻去的燕子 闲坐了很久，直到斜阳从长廊那头直直地长矛一样戳过来把海 棠花照得红红亮亮的，我们才起身告辞。不过是刚刚迈出管家 的家门，天狗和她父亲还在门楣下目送着我们，雄宏就很霸道 地嚷了句：“天狗是我的。” 天狗看中的是我，我比雄宏漂亮，而且我的家底也不比雄 家弱。我父亲做过举人，为朝廷效过力，若不是牵扯进一桩反 叛朝廷的案中，我父亲现在的地位自然比小小的城主显赫一百 倍。父亲与朝廷掌管兵权的大臣是亲密的棋友，皇上怀疑父亲 也是策反者，原是要满门抄斩的，鉴于我曾祖父曾为先皇平乱 效过大力，故免了我全家死罪，但将我家贬到了远离京城的边 关小城居住。我三岁那年，全家迁居到这边关小城后，一家人 从未离开过小城一步。自从那年秋天我与雄宏在天狗家的朱漆 大门外分手后，我们友谊的城墙上便有了一道裂缝。第二天我 ·#! · 们一并去天狗家的路上，他猛地站住说 （像条要咬人的狗）： “天狗是我的，你不能打天狗的主意。”我望了眼旁边的一株桂 花树，桂花的清香钻入了我的肺叶，仿佛是一只小鸟飞进了我 的心房。“这要由天狗决定。”我不示弱道。 天狗对我说：“我的魂被猫叼走了。”她那双清澈迷人的眼 睛直直地睃着我似乎要把我吃掉似的。我的小名叫做 “猫记”。 我出生的那天脸上萦绕着一股蓝气，淡淡的一团，在眉宇间滚 来滚去。接生婆见状，忙跑到厨房里捉了只猫崽塞到我腋窝 下，“夫人，恕我大胆。”接生婆说，“给小公子取个猫记名吧， 名越贱命越大。”“猫记”这小名直叫到我成年才从母亲嘴里消 失。我明白天狗的话所指。我瞧着天狗那张被爱情的火焰烤热 了的香喷喷红扑扑的脸，“我就去叫父亲来提亲，你等着。”我 说。我走进家里时，父亲正站在天井里欣赏一盆火红色的菊 花。父亲的身影那么单瘦，脸那么尖削苍白，目光那么灰暗严 峻地盯紧我，令站在他面前的我不免有点胆怯。当我心慌意乱 语无伦次地说完我的婚事时，父亲脸都气红了。 “你个狗日 的！”父亲大怒道，“大事还没做一件就想着娶老婆！你不羞愧 死吗？收拾你的行装，给我滚得远远的！三年后你再回来。明 天就滚！”那天晚上母亲悄悄步入了我的房间，手里举着一支 蜡烛，烛光淡淡地泻到我脸上如水一般晃动。“赵云，你眼里 的世界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