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启蒙与批判的理性.PDFVIP

41 “哲学的启蒙”与批判的理性 — — 叶秀山先生对 “启蒙”的一种读法 李 河 近期在研究有关启蒙的话题，这个话题 自然与康德有关：他发表于 1784年的文章 《什么是启蒙?》 使 “启蒙”成为近代思想史上最具冲击力的概念。[1在那之后的两百余年，谈论启蒙的声音从未间歇。 1984年，福柯在其与康德论文同名的文章 《什么是启蒙?》 中概括说，从康德、黑格尔开始，经尼采、 韦伯、霍克海默直到哈贝马斯，几乎没有一种哲学能够回避启蒙问题。他接着指出： “现代哲学就是这 样一种哲学 ，它一直在试图回答两百年前非常贸然地提出来的那个问题：什么是启蒙?” 可见现代哲 学在福柯心 目中就是 “(关于)启蒙的哲学”。 在检索有关文献时，我还读到叶秀山先生在2004年发表的文章 《康德之 “启蒙”观念及其批判哲 学》(简称 《康德之 “启蒙”》)。该文在开篇提到福柯时说： “福柯这篇同名文章，注意到了康德 启‘ 蒙’论文和他整个哲学之间的联系，是很有启发性的。” 不过，将福柯与叶先生对康德启蒙思想和批 判哲学的论述进行对比阅读，我们会发现二人的路向很不一样 ：如果说福柯对康德的启蒙给出了 “福 柯解读法”，则不妨说叶先生也给出了 “叶氏解读法”；如果说 “福柯解读法”丰富了 “启蒙的哲学”， 那么 “叶氏解读法”则重点关注了 “哲学的启蒙”。进而言之，叶先生终身从事的哲学史研究都是以 “哲学的启蒙”为圭臬的。他从这个角度来评价康德和德国古典哲学，也从这个角度权衡现代哲学。正 是这个观念使叶先生心 目中的哲学注定是向未来开放的；他的 “哲学的启蒙”同时又是 “希望 的哲学”。 一 “哲学的启蒙”：重 申理性与 自由的订约 在我印象里，启蒙不是叶先生的话题，因为在这个左右互搏的时代，该话题太政治了，而叶先生无 论是哲学写作还是心灵休闲，向来是走纯粹路线的。他主编的丛书叫 “纯粹哲学”，他享受的也正是纯 粹的去政治的人生。有此印象，以下事实才格外令我关注：叶先生不仅有专文论述启蒙，还用 “启蒙 与 自由”命名了他的一部文集——该文集二十余篇文字的唯一主题依然是康德的纯粹哲学。 当然，说启蒙话题比较政治，并不是说它天然就不适合哲学的谈论。福柯说： “启蒙作为我们今天 依然相当依赖的一系列政治、经济、社会、制度及文化事件，构成了一个优先的分析领域。”l4这里的 分析无疑会触及现代性社会赖以运行的那些初始概念或原则，难免具有强烈的政治味道；但从学科分工 来看，这分析本身却只能是哲学的工作，在这个意义上说现代哲学是 “启蒙的哲学”并不过分。事实 上，早在20世纪30年代，卡西尔的 《启蒙哲学》一书就从科学、认识论、宗教、历史和国家社会等 多个角度对现代性精神进行了一番哲学教科书式的讨论。 42 《哲学动态》2017年第 1期 “启蒙的哲学”涵盖的现代性领域和原则甚多；从哲学角度来看，最高的概念 由 “自由”与 “理 性”这两个词来表达，而这正是康德启蒙文章开篇所 申明的两大主题。他说： “启蒙是人类脱离 自我招 致的不成熟。” 德文文本的 “脱离”写作 “derAusgang…aUS”，重在强调脱离不成熟状态的 “出路” (福柯在其 《什么是启蒙?》一文 中对此进行 了细致的分析)，英文译法 (如 “emergn。 from”或 “ releasefrom”)和中文译法则重在强调 “脱离”这个行为本身。虽然有此细微区别，但这些词的交汇 点都是 “freefrom”( “从……摆脱出来”或 “免于……”)，这正是 “自由”的确切含义。康德接下来 又说：“不成熟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不能使用 自己的理性……勇于运用你的理性，这就是启蒙的座右 铭”。。。这里的 “理性 (Verstand)”也可译为 “理智”，主要指具有主体具身性的认识 、判断和行动能 力。显然，对于康德的启蒙来说， “勇于运用理性”与 “自由”是一回事。 应该看到，康德的 “勇于运用理性”的说法预设了人的自由的内部条件，即 “向往 自由的意志”， 与之相反的则是 “情愿不 自由的意志”。康德对此感触颇深，说出了那段醒世名言： “很多人 ，即使大 自然已把他们从他人的外在引导下解放出来，但出于懒惰和怯懦，还是心甘情愿地终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