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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怀想 昨晚和几个老乡聚餐，酒至半酣，同乡小李不经意吐了一句，明天就是重阳了。一语惊醒梦中人。此语如烈酒一般，呛得我一怔一怔的。明天，重阳。重阳，明天。心里反反复复地默念着。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记得打个电话给老家的祖父祖母。 以前，对于重阳节，我是没什么特别印象的，好象日子也就这么过，跟平常一样。自从单位破产后逃离家乡，一个人蚯蚓似的在沿海的某个城市辛苦蠕动，重阳，在我拱动的土壤中总是诱发着枯叶入泥泥般的气息。真的很怕这一天的到来。因为无数重青山之外，有我日渐衰老至今还在为我操心烦神的父母，还有步入耄耋之年的并且一天老似一天、腰弯背驮的祖父祖母。我长年在外飘泊无依，一年到头难得见他们一面，更不曾为他们端茶递水，何谈尽忠尽孝。我这个作后人的，实在是白养了啊。一天这样想着，良心便一天不安。 重阳之夜，我几次在手机里上下翻着要打的号码，看着号码弹出来的那一刻，手在抖，心在颤。犹豫片刻，还是打了过去。电话那头，是祖父的声音。本想说几句体贴老人的话宽宽老人的心，但老人家一再说家里不用挂念，倒过来嘱咐我在外头要好好搞，考虑问题要全面，要存好心，好心才有好报。我拼命地“恩恩”应着。其实，我明白，无论走到哪，我永远都是他们的牵挂。父母心，祖孙情，又岂是岁月能割断得了的？ 我是个容易怀旧的人，也是一个悲情主义者。所以，过去的经典老歌在我的哼唱中长久地占有市场，十几年前的老歌我依旧能亲切地记起：又是九月九，重阳夜，难聚首。思乡的人儿飘流在外头。又是九月九，愁更愁，情更忧，回家的打算始终在心头。何尝不是呢？乡音难忘，故土难离。游子之思，在重阳这天也多了一层悲壮。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写得很真切：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思乡怀旧，思乡念亲，在异土的孤独凄然，跃然纸上，打动多少游子的心。 重阳节，因重九，古人又称九为阳，故称重阳。“九九”又与“久久”谐音，所以人们对重阳节历来有着特殊的感情。历代以来，人们在重阳这天都会搞出些特殊的活动，包括登高、赏菊、饮菊花酒、插茱萸等。但人的心情不同，感慨也万千。杜甫穷困潦倒、老病孤愁之际所经历的重阳，恰如多事之秋，个中滋味令人哀惋。其诗《登高》云：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情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若不因穷困潦倒，诗人岂会舍得放下杯中物？痛哉！哀哉！而一代伟人毛泽东则兴会无前，豪气英发。有《采桑子重阳》为证：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诗言志。诗是诗人内心的传感器。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长江后浪推前浪，多少年后，这个节日也将会成为我这一代享受的专利。时间是最无情的，我等将随着时间一起慢慢老去，直到老得哪儿也去不了，老得牙齿掉光，老眼昏花，耳聋发呆，吃不动的多，吃得动的少，看不见的多，看得见的少，听不见的多，听得见的少。人说人间重晚情，又言莫道桑榆晚，但它总多少带给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无可奈何和惆怅。算一算时间账，承实不敢想。只怕有一天，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个秋叶飘零的夜晚，让我忧思难眠，缕缕香烟化为缕缕乡思，氤氩中编织成一张蜘蛛网，黯然地挂在异乡的低檐下，一任秋风夜露翻来覆去的搓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