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规范性知识到描述性知识——从章学诚的文史观念说起.pdfVIP

孑、 评 论 I2o}3年第4翊 颞诗研究 从规范性知识到描述性知识 — — 从章学诚的文史观念说起 耿 占春 出于一种似乎有根据的现代知识分类惯习，人们一 态。说白了，诗是一种描述性的知识，而非规范性知识。 般性地把诗作为～种文学样式来理解，这样做没有错， 如果说礼乐是对人的行为、认知、情感的一种规范的话， 但无意中显然缩小了对诗的更具传统意义的理解，也限 那么诗则是对真实情态的描述，而人的真实情状往往意 制了诗歌写作可能重新获取的意义。我希望能够将诗放 味着对已有规范的突破。换句话说，言志抒情的诗比对 在～种文化相关性中阐释其功能与价值，或许这是一些 人的情感与感受作出规范要求的礼乐更具活力。这意味 并不那么明朗的或能够完全主题化的想法，因此表达起 着规范性知识与描述性知识之间一直存在着一种紧张， 来会显得有点晦涩，以期保留进一步探究的可能性。我 意味着规范性知识一再地受到描述性知识的 中击、瓦 的个人兴趣主要是一种越界的诗学，或许可以从人们所 解、重构。这也意味着，人的感受力与想象力具有对规范 说的哲学、文化史或人类学的视域进行关照的诗歌现 性知识及其制度进行解放与重构的作用。应该说，规范 象。我愿意把诗视为具有独特的文化功能的一种话语活 性的知识如果更多地吸纳非规范性的情感经验与感知 动，一种未完成的、非确定性的话语实践。这样做首先意 力，即不断经受描述性知识的纠正，规范性才不是纯然 味着为重新理解诗歌、诗学问题描绘一个文化史的语 他律的，才不至于使规范性成为心志的自由状态所难以 境，而非局限于单纯的文学史或诗歌史的单一语境。 忍受的对象。就文化史的轨迹来看，无论是观念史还是 我想提到 18世纪一个最重要的思想家章学诚的 制度史，都可以视为规范陛知识与描述性知识之间的一 一 个判断，他认为 自战国之后，礼教与乐教都衰落了，自 种张力与平衡，更是一种平衡中张力的保持。在此意义 战国而后对后世著述家影响最大也越来越重要的是诗 ， 上，章学诚的六经 皆史论 (这一前人谈论过却没有论述 也就是说六经中真正有文化活力的是诗与诗教。这意味 和深入过的话题)，他的诗教观念，把诗和诗的教化视为 着，礼乐(政刑 )作为一种规范的知识，渐渐不如非规范 比六经、比典章制度更具有恒久文化功能的观念 ，把道、 的知识——诗——在文化史中的意义更为重要了。在章 真理和观念还原到历史语境或经验世界中的做法，为现 学诚看来，六经皆史，六经是先世的典章制度，不是完备 代诗学的建构提供了一种有意义的参照。 的 “道”或永远不变的真理，而是一时一地的真理，是历 简言之，在六经中，与其他经典的规范性不同，诗与 史中的真理。 诗教较少对人的经验作出规范，却致力于对经验的真实 但为什么六经中唯独诗对后世影响更持久呢?就先 情状作出描述，因此与其说诗或诗教如同礼乐那样是一 前而言，六经中除诗之外都是规范性的知识，唯独诗是 种典章制度，不如说诗更多地属于对人 内心的教化；与 非规范性的知识。诗是什么呢?诗表达的是人的心智、情 其说是一种情感教化，不如说是一种感受力的激发，是 感、感受与感知，是人的感受力和想象力及其相关的生 一 种具有精神 “起兴”或兴起意义的话语 。诗教中潜藏着 活世界，也表现为这一特殊的表述活动所构成的话语形 令人必须刮 目相看的东西，那就是一个人可以从中发现 新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