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新清史”研究的基石何在 (上).pdfVIP

北美“新清史”研究的基石何在 （上） ——是多语种史料考辩互证的实证学术还是意识形态 化的应时之学？ 内容提要：本文概括归纳了最近 20 多年来北美中国学界所流行的“新清史”研究的学术 理路及其依据的语境资源。笔者认为，貌似巍峨壮观的“新清史”学术大厦决非建立在对于多 语种文献史料进行审慎而严格的实证考察基础之上，而对其学术著述进行分析评估的结果也 表明难于相信该学者群业已具备了将传统的中国断代史研究与自伯希和以来得到纵深发展 的内亚史研究相贯通整合的卓而不群的考据兼综合的治学功力。实际上“新清史”学术共同体 的研究工具及其依托的学术资源更多地来自各种以后现代面目大行其道的社科理论，他们还 进一步将其整饬建构并打造强化成凸现意识形态色彩的学术话语以指导统合其具体研究，因 此带有鲜明的为现实服务的趋时性而非传统汉学研究和内亚史研究共同讲求倡导的实证性。 不妨说，就这一群体的学术共性而论，族性(ethnicity)/民族主义语境下的认同决定论、帝制 晚期的征服叙事和后帝制时代的“民族帝国主义”话语才是真正构筑支撑起整座“新清史”大厦 不可或缺的三大基石。故该学派的着力点不在于史实重建而在话语构建。 自上世纪90 年代以来，以标榜使用非汉文史料作为研究基础而著称同时还十分强调清 朝统治中的满洲乃至内亚因素以解构传统“汉化”命题的所谓“新清史”研究流派渐渐在北 美中国学界的帝制晚期历史研究中占据了重要位置，并对于美、加之外的学术共同体也开始 发挥出持续而有效的影响。以中国大陆历史学界为例，正如最近观察者所指出的那样，尽管 “新清史”在其流行之初并未对国内清史界产生显著影响，因当时的中国学者仍多致力于对 孔飞力（Ph A. Kuhn）、魏斐德（Fr Jr. Wakeman）等老一辈学者的研究著述的译介与回应； 但是随着最近十多年学术界所悄然发生的新旧更替，“新清史”的研究成果已经开始更多地 ① 收到年轻一代学人的重视乃至热捧。的确，稍稍浏览最近国内主流文化媒体如《东方早报·上 海书评》上的访谈文字即可证明上述观察信实不虚。可以说目前大陆学人对于“新清史”的 评价主要源自两个在学科属性上迥异但又兼有联系的群体——清史（含满族史）学者群和专 治国际汉学或海外中国学研究的学者群。这两大群体固然对于其所评议的对象在认知上不尽 ② 相同，但另一方面也存在着明显的共识之处。 总的来说，这两派学者均趋向肯定“新清史” ① 定宜庄、胡鸿保：《被译介的“新清史”——以“族”为中心的讨论》，《清史论丛（2012 年号）》，北京： 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1 年，第12 页。 ② 出自清史学者之手的关于“新清史”的评论之作中较富代表性的有：定宜庄：《由美国的“新清史”研究 1 学派通过引入采纳以满文为主的非汉文史料群做出了超过前辈学者的实质性学术贡献，同时 也多认为该学派所重视提倡的从内亚看清朝的新颖视角有助于矫正克服此前仅以中国内地 ③ 为中心的传统性清史叙事模式的单一和自蔽。 其中有的学者还特地表彰了“新清史”对既 有的强调帝制王朝谱系传承的“清承明制”学术思路的冲击和扬弃。而在另一方面，参与“新 清史”讨论的中国学者也多对该学派突出宣扬的“清朝不等于中国”这一命题以及完全回避 “汉化”的刚性立场持有保留性意见。以上概括可谓迄今国内学界关于“新清史”评价的基 本出发点。 笔者在阅读了一部分“新清史”著述以后，结合自己平素对国外内亚史研究(含满学) 的基本了解，逐渐产生了一些与上述主流性评价存在较大分歧和差异的认识与看法，由于个 人此前的学术旨趣与所受的专业训练既非传统的清史研究，也异于时下兴起的国际汉学或海 外中国学治学范式，因此或许所做的相关思考能有助于学界更加全面地理解“新清史”的学 术理路。惟鉴于自己目前所掌握的语言工具的限制和学术资讯的不够充裕，至多仅能指望这 些浅见能够起到稍许抛砖引玉之用。当然倘能因此得到专业人士的商榷指点，自是作者亟盼 得至的望外之幸。在切入正题之前，尚有几点需作适当澄清以免读者产生误解： 一，首先就 “新清史”的定义范围而论，现在还存在着“狭义”与“广义”之别。“狭 义”性质的“新清史”研究特点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