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事物与存在的现场_于坚的诗与诗学.pdfVIP

58 当代作家评论　1999 年第4 期 　　 于坚的诗与诗学 谢　有　顺 的最高象征时, 一位有着敏感内心的诗人值 1. 得讨论。 回到内心, 回到生存的现场, 回到常识, 1993 年11 月6 日, 于坚在一篇题为 《关 回到事物本身, 回到记忆中私人的细节里, 一 于我自己的一些事情》的自白里, 这样描述自 直是于坚写作的一种内在愿望。当八十年代 己: “我的 母由于投身革命而无暇顾及我的 于坚开始实践这些写作主张时, 几乎整个诗 发育成长, 因而当我两岁时, 感染了急性肺 坛都还沉浸在整体主义、神话原型、文化符 炎, 未能及时送入医院治疗, 直到奄奄一息, 码、乌托邦、玄学迷津中, 几乎所有的诗人都 才被送往医院, 过量的链霉素注射将我从死 敌视日常生活, 敌视事物本身, 他们津津乐道 亡中拯救出来, 却使我的听力受到影响, 从此 于复杂的诗艺, 以及如何使自己像文化恐龙 我再也听不到表、蚊子、雨滴和落叶的声音, 那样休蛰在深奥的诗句里。这样的思潮一直 革命赋予我一双只能对喧嚣发生反应的耳 延续到今天, 可谓越走越远, 到所谓的 “知识 朵。我习惯于用眼睛来把握周围的世界, 而在 分子写作”, 诗歌好像与每个人的内心、生活 幻觉与虚构中创造它的语言和音响。多年之 无关, 完全成了一种知识、技术和玄学, 完全 后, 我有了一个助听器, 我第一件事就是跑到 成了西方知识体系的附庸。什么张曙光的 “作 郊外的一个树林子里, 当我听到往昔我以为 品里有叶芝、里尔克、米沃什、洛厄尔以及庞 无声无息的树林里有那么多生命在歌唱时, 德等人的交叉影响”; 什么欧阳江河 “同波德 ¹ 莱尔一样, 把一种毁灭性的体验作为语言的 我一个人独自泪流满面。” 这是我所读到的 于坚最动人的文字之一, 我私下把它理解为 内蕴……”且 “使阅读处于现实与幻觉的频频 是进入于坚诗歌写作内部一个有效的秘密通 置换中, 并产生出雅各布森所说的 障‘碍之 道。说完上述那段话后, 于坚还坦诚自己“外 感’”; 什么 “王家新对中国诗歌界产生实质性 表粗糙, 内心却极其敏感”。我想, 当知识、玄 学、凌空蹈虚、不知所云日益成为当下诗歌界 ¹ 于坚: 棕《皮手记》, 第2 页, 东方出版中心1997 年6 月版。 1999 年第 4 期　当代作家评论 59 影响, 是在他自英伦三岛返国之后。……米沃 涩成了大部分诗歌的通病时, 于坚的诗歌显 什、叶芝、帕斯捷尔纳克和布罗茨基流亡或准 示出了朴素的力量; 当越来越多的诗人远离 流亡的诗歌命运是王家新写作的主要源泉之 生活现场, 转而臣服于二手的阅读经验时, 是 一……”它让我想到, 中国诗人是否都应该像 于坚, 在诗歌界为当代生活挽回了尊严; 当整 不断变换写作形式的庞德那样, 才能被证明 个诗坛都热衷于麦地啊、王子啊、神明啊等集 为才华横溢? 什么 “西川的诗歌资源来自于拉 体乌托邦的事物时, 于坚却清醒地从其中转 美的聂鲁达、博尔赫斯, 另一个是善用隐喻、 身离去, 并尖锐地指出: “我们已经养成了只 行为怪诞的庞德。……西川身上……有某种 关心远方的思维习惯”, “细读某些先锋诗歌, 介于现代诗人和博尔赫斯式国家图书馆馆长 不过是词汇的变化史, 基本的构词法 升‘ 之间的气质”; 什么 “南方文人传统和超现实 华’, 从五十年代到今天并没有多少变化, 不 主义, 成为他( 陈东东) 写作的两个重要的出 过把红旗换成了麦地, 把未来换成了远方而 发点 有如法兰西学院和巴黎街头之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