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的法律与道德根基 - 法学研究.pdf

·笔 谈 · 　 权利的法律与道德根基 编者按：权利是对现代政治和法学具有深远影响的一个基本概念。在这个日益明显的 “权利 时代”，伴随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关于权利的很多法理问题仍亟待深入的探讨，以促使现代政 治和法治沿着更为合理的道路向前延伸。例如，人权究竟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之上？权利的主体是 否只能是人？作为权利主体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大自然、动物等是否可能成为权利的主体？中 国基于其社会现实和文化理路应该如何开拓和发展人权理论？为此，本刊再次组织关于权利的笔 谈，希望以此提出一些新的线索，开出一些新的方向，引发一些新的讨论。 权利的道德基础与现代权利理论的困境 薛 军  　 现代权利理论起源于古典时代的权利观念。无论是古典的还是现代的权利理论，都指示着某 种特定的利益分配机制，这与权利在本质上乃是对利益的诉求相关。但二者也存在重大差异。古 典时代的 “权利”（ ）概念，具有客观性的特征，它强调的是，处于某一特定的社会结构中的 犻狌狊 主体，可以而且应该获得与其德性、能力、社会地位等依据该社会中存在的正义观念相称的利益 分配。优士丁尼 《法学阶梯》开篇时提到的 “给予各人其所应得” （ ）的原 狊狌狌犿犮狌犻狌犲狋狉犻犫狌犲狉犲 狇 则，就是古典时代权利观念的集中体现。相比之下，现代 “权利” （ ， 犱犻狉犻狋狋狅狊狅 犲狋狋犻狏狅 狊狌犫犲犽 犵犵 犼 ， ）观念则具有主观性的特征。这种权利观念强调的是，任何个体在本 狋犻狏犲狊犚犲犮犺狋 犇狉狅犻狋狊狌犫犲犮狋犻 犼 犳 性上都追求自我利益，彼此之间难免会发生激烈的冲突，为此，法律体制以赋予 “权利”的方 式，在法律层面上认可个体的某些类型的利益，并且确保将依据个体的权利主张，运用法的强制 力来保障权利中所内含的利益的实现。 从古典权利理论与现代权利理论的上述对照中，我们可以发现二者之间差异的实质内涵。古 典的权利理论，是以既定的社会正义观念为基础去建构一种利益分配秩序。在这样的分配秩序 中，权利拥有者之所以能够享有权利，并不是因为他主观上追求相关的利益，而是基于他在社会 结构中表现出来的德性和能力等因素，将权利配置给他，合乎道义的正当性。就此而言，古典的 权利论也包含了 “义务”（ ）的维度，甚至可以说，在这种权利理论中，个体对 “权利” 狅 犻犮犻狌狊 犳犳 的享有，其实是他履行 “义务”的一种结果。古典权利的理论结构因此还预示着这样的前提：任 何单独的个体，不可能也不应该脱离他所从属的社会的基本道义观念来提出抽象的权利 （利益） 主张。对处于社会中的个体而言，首要的道德事实是义务而非权利：享有权利的正当性是以义务 的履行为基础的。 但现代权利理论却赋予了权利以完全不同的内涵。作为原子式的个体的自我利益诉求之表达 的 “权利”，被当作是一切社会秩序建构的前提 （所谓的 “天赋权利”和 “自然权利”观念，表  北京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１８７· 法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