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护田的故事.docxVIP

一水护田的故事

撞破天机的卖菜翁

村里人都嘲笑老韩头疯癫，整日对着一亩薄田说话。

直到大旱那年，邻村井底干裂，老韩头的稻田却仍波光粼粼。

县太爷派人偷挖渠水，当夜暴雨如注，洪水只冲县衙。

差役惊恐发现——老韩头站在云层之上，正将一瓢水缓缓倒入人间。

河子西边村的人，背地里都地里都管韩老运叫“韩疯子”。

这绰号有些年月了，自打他婆娘没了，唯一的儿子也远走关外再没音讯后，他就渐渐成了这副模样。其实他不大吵大闹，也不碍着谁，只是日头底下、月亮地里，总爱佝偻着那副瘦津津的脊梁骨，蹲在他那紧挨着河套的一亩薄田边上，对着田里的水、土里的苗，絮絮叨叨地说话。

那田也算不上好田，沙多地薄，往常年景，收成也就刚够糊弄他一张嘴。可他就是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清晨，露水还重着呢，他就扛着那把磨得锃亮的锄头下地了，粗糙的手掌抚过禾苗，像摸孙儿的头。“今儿个日头毒，给你们多留些水，”水，”他眯缝着眼，对着一片绿莹莹的稻秧喃喃，“喝饱了，根须才扎得深。”晌午歇乏，他坐在田埂上，啃着硬窝头，咸菜疙瘩就凉水，又指着田里那湾清浅浅的水：“瞧瞧，太阳金晃晃的，给你们镀层光，长得更精神。”到了傍晚，天色擦灰，四野里蟋蟀开始唧唧地叫，他还舍不得走，点起一袋呛人的旱烟，烟雾，烟雾缭绕里，声音也带着股烟叶的涩味：“睡吧，安安稳稳地睡，明儿一早，我再来看你们。”

这话顺着风，飘到在附近地里忙活的村民耳朵里，便引出一阵压低了的嗤笑。

“听呐，韩疯子又疯子又在那儿神神道道呢！”

“可不是么，跟几棵草稞子也能唠上一天，魔怔了！”

“白瞎了那挨着河套的地界，要是给我种……”

“给你？你敢要？没瞧见那地方邪性？前些年发大水，就他那块田，水绕着走！说是河神爷点了名的！”

于是笑声便收敛了些，添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忌讳。孩子们不懂事，有时学他弯腰驼背、对着空气指指点点的样子，被大人瞅大人瞅见了，少不得一顿呵斥：“作死啊！离那老疯子远点儿！”仿佛他身上真沾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韩老运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照旧每日旧每日侍弄他的田，和他的田说话。那方水田也的确被他打理得与别处不同。田埂拍得溜光水滑，一根杂草也无。田里的水，无论晴雨，总是那么清凌凌的，映着天光云影，水底下油绿的水草轻轻摇曳，几条不知从哪里从哪里来的小鲫鱼穿梭其间，鳞片偶尔一闪。那稻子也争气，秆子壮实，叶子阔大，绿得要滴下油来。

日子就这么流水般过去，直到今年开春后，老天爷像是把这块地方给忘了。

往年的春雨贵如油，今年干脆一滴也没落。头顶。头顶上的太阳一日毒过一日，明晃晃地悬着，烤得大地得大地冒烟。河套上游先是断了流，只剩下龟裂的河床；村里的几口老井，水位眼见着往下掉，打上来的水浑得能当泥汤喝。邻村的情况的情况更糟，听说井底都干得裂开了巴掌宽的口子的口子。

河子西边村也慌了神。保长组织人手，在原先河套最深的地方掘坑，挖了丈许，才渗出些许黄泥汤子。家家户户的水缸底都快朝天了。田地更是惨不忍睹，原本应该郁郁葱葱的庄稼，现在是一片枯黄，蔫头耷脑，风一过，簌啦啦响，听得人心焦。

唯独韩老运那一亩那一亩田。

邪了门了！

四周的土地都旱得张开了纵横交错的裂口，像无数饥渴的嘴巴。嘴巴。可他这田里，依旧是波光荡漾，那水清澈得能看见田底的软泥和水泥和水草的根须。稻子非但没蔫，反而抽出了健壮的穗子，沉甸甸地弯着腰，在一片死寂的枯黄中，倔强地挺立着一汪触目惊心的翠色。

这奇景再也藏不住了。村民们远远站着看，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惊奇、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没人再笑他是疯子，可也更没人敢靠近那片田了。只有几个胆大的半大小子，偷偷摸摸想溜过去掬口水喝，还没走到田边，就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韩老运拿眼睛一瞪，那眼神平日浑浊，那时却清亮得逼人，小子们心里发毛，脚底板抹油，溜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越过干涸的河道和枯萎的田野，飞进了县城。

县太爷姓胡，捐班出身，肚子里墨水不多，捞钱的门槛却精。这场大旱让他心烦意乱——倒不是心疼黎民百姓，而是担心收不上钱粮，影响了他的考绩。正焦头烂额间，师爷附耳说了河子西边的怪事。

“哦？有这等事？”胡县令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莫不是那老儿私藏了什么水源，或是懂得什么妖法？”

“据乡民所言，那老汉只是日常对田言语，行为颇显怪诞，倒不见施展什么法术。”

“管他是仙是妖！”胡县令捋着几根稀疏的黄胡子，“他那田里有水是真！如今抗旱要紧，岂容他一人独占？去，让赵虎带几个人，夜里去给他田埂刨开，引水出来，先救救急！记住，手脚干净点，别落下话柄。”他所谓的“救急”，自然是先救他自己名下的那些隐田和城里几位老爷的庄子。

师爷心领神会，退下去安排了。

捕头赵虎，是个满脸横肉、一身酒气的莽汉，得了指令，当晚就领着两个衙役，趁着月黑风高，悄悄摸到了河子西边村外。

夜黑得像锅底浓墨，星月无光，只有风声掠过干枯的树梢，发出呜呜的悲鸣。三人深一脚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