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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颗糖的故事

掌心糖

小时候算命的说我命里缺金，爸妈给我取名鑫鑫。

邻居奶奶却总叫我“囡囡”，悄悄往我手心里塞一颗水果糖。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弥留之际递给我五颗糖：

“记住，遇到过不去的坎时吃一颗...”

我笑着收下，直到失恋那天鬼使神差剥开第一颗——

竟瞬间回到了她去世前的那个下午。

我叫鑫鑫。生下来生下来的时候，算命的捏着我的八字，眉头拧成个死疙瘩，疙瘩，说我五行缺金，缺得厉害，名字不压住，怕是要多病多灾。于是爹妈一咬牙，“张鑫鑫”，三个金，像三座小山，沉甸甸地压在我那据说轻飘飘的命格上。他们觉得这样稳妥。

可隔壁的赵奶奶从不叫我鑫鑫。从我记事起，每当我趿拉着小凉鞋，啪嗒啪嗒从她虚掩的门口跑过，总能听见她那把温软得像旧棉絮的声音：“囡囡，来。”

我就会磨蹭进去。她家总是幽总是幽暗，带着一股陈年的、干净的木头和草药混合的气味。她的手干枯，却有，却有奇异的温度，会轻轻拉住我的手，然后变魔术似的，将一颗用透明玻璃纸包好的水果糖放在我的掌心。橘子味的，苹果味的，或者菠萝味的，硬质的水果糖，在昏暗的光线里，像一颗小小的、凝固的宝石。“拿着，甜嘴儿。”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像秋日的菊花。那颗糖在我手心慢慢焐热，甜意仿佛能顺着掌纹，一丝丝渗进身体里去。那是我童年里，比三个“金”更真切、更温暖的庇护所。

后来我长大了，考上大学，离家远了，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去，总要去看赵奶奶。她还是那样，坐在藤椅里，更瘦小了，像一枚风干的核桃，但看到我，眼睛立刻亮起来，依旧叫我“囡囡”，依旧要往我手里塞糖。我已经不是贪嘴糖果的年纪，但那颗糖，我总会接过来，郑重地放进口袋。那是仪式。

十八岁生日，我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没多久，意气风发。父母摆了一桌酒，热闹过后，我想起赵奶奶，奶奶，便溜了过去。她躺在床上，气息已很微弱，屋子里那股草药味浓得化不开。看见我，她浑浊的眼睛努力睁大，示意我靠近。

“囡囡……”她声音气若游丝，枯柴般的手颤抖着，从枕头底下摸索出什么东西，费力地抬起，要放进我手里。

是五颗水果糖。还是那种熟悉的透明玻璃纸包装，颜色各异，静静地躺在她满是老年斑的掌心。那画面有种奇异的不真实感。

“……拿着，”她喘了口气，眼神里有种我那时无法理解的郑重，“记住，囡囡……以后，遇到……遇到过不去的坎时，吃一颗……”

我愣住了。过不去的坎？对我这个刚刚推开成人世界大门、眼前一片繁花似锦的准大学生来说，这个词太遥远，甚至有些滑稽。我心里掠过一丝好笑，觉得这是老人家的迷信和絮叨。但我看着她几乎是用尽最后力气坚持举着的手，那点不以为然迅速被汹涌而来的酸楚淹没了。没了。我小心翼翼地，从那微微颤抖的掌心里，拈起了那五颗带着她体温的糖。

“谢谢奶奶，我记得了。”我把糖紧紧攥在手心，塑料糖纸边缘硌着皮肤。

她好像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手臂落回床上回床上，眼皮也耷拉下去，嘴角却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第二天天亮前，她就走了。

那五颗糖，我用一只小小的木匣子装了，放在了书桌抽屉的最深处。起初还会偶尔拿出来看看，彩色的玻璃纸在光线下反着微光，像一段被封存的记忆。后来毕业，工作，在城市的人潮中奔波挣扎，为升职加薪熬夜，为房租水电费心，那只木匣子便被更多杂物覆盖，渐渐蒙尘，也被我遗忘在了脑后。所谓的“过不去的坎”？生活不过是按部就班的疲惫，偶有小挫折，喝一顿酒，骂几句娘，也就过去了。能有什么真正“过不去”的呢？赵奶奶的话，连同那五颗糖本身，都成了遥远童年一个温情而略带怪诞的注脚。

直到李昂离开我。

我们在一起三年，我以为我们会结婚的。但他却说累了，说性格不合，说他想要的是更广阔的天空，而不是一个固定的港湾。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他收拾东西离开我们共同租住的小屋，动作干脆利落，像一个熟练的外科医生切除掉一块坏死的组织。

而我，就是那块被切下来的组织。

世界在一夜之间褪色、崩塌。请假，窝在骤然空旷了一半的公寓里，拉紧窗帘，分不清白天黑夜。眼泪流干了，就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心脏的位置像是被掏了一个大洞，呼啦啦往里灌着冷风。朋友们的安慰电话一概不接，微信不回。我知道她们是好意，但那些“放下吧”、“向前看”、“你会遇到更好的”之类的话，轻飘飘的，像羽毛，落在我这片沉重的废墟上，毫无用处。

那是一种钝痛，持续不断，碾磨着神经和意志。确实，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横亘在面前，我看不到对岸，也没有退路。真的，过不去了。

就在这种行尸走肉的状态持续到不知道第几天的一个下午，我机械地在房间里踱步，目光扫过堆满杂物的书桌时，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我拉开了最底下那个尘封已久的抽屉。

杂物之下，那个小木匣子安静地躺着。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我把它拿了出来，拂去灰尘。打开盒盖，五颗彩色玻璃纸包裹的水果糖赫然出现在眼前，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回溯，赵奶奶临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