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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盲人摸象的故事

谁在定义真相

专业“辟谣大师”意外穿越成寓言中第一个摸到象牙的盲人，

为阻止其他两人得出错误结论疯狂科普“大象解剖学”，

却被当权者以“散布异端”罪名逮捕；

刑场上他惊恐发现——另外两个盲人其实一直睁着健全的双眼。

酸腐、潮湿的气味钻进口鼻，混杂着草料发酵和某种大型动物暖烘烘的体味。李维猛地睁开眼，或者说，他试图睁开——眼前依旧是一片无边无际、沉甸甸的黑暗。不是他熬夜写稿时办公室那种缺乏照明的昏暗，也不是闭上眼睑后透光的暗红，这是一种绝对的、剥夺性的黑，仿佛视觉这个概念本身被连根拔起，从未存在过。

恐慌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他抬手去揉眼睛，指尖触到的却是深陷的眼窝和干燥、松弛的眼皮。没有眼球那圆润的弧度。

这不是他的身体。不是那个因长期伏案而肩颈酸痛、视力略有下降的三十岁男性的男性的身体。这具躯体干瘦，脆弱，关节突出，皮肤粗糙得像陈年的皮革。记忆的最后，是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一行行被他标记为“伪科学”、“有待商榷”、“逻辑谬误”的帖子，还有那篇写到一半、关于《盲人摸象》寓言的现代性解读——批判其固化了认知局限的刻板印象。键盘旁边，是一杯早已冷掉的速溶咖啡。

然后呢？心悸？头晕？他好像伸手想去够水杯……

就到这里。

一片虚无。再醒来，就是这永恒的夜，这陌生的躯壳，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绝不属于二十一世纪都市的原始气息。

“往前走！”一个粗一个粗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紧接着，后背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捅了一下，是木棍。“王上仁慈，让你们这些‘有缺陷’的人也来见识见识祥瑞！都精神点！”

李维一个趔趄，被动地被人流推搡着向前。周围是细碎的脚步声，压抑的喘息，还有竹杖探路敲击地面的嗒嗒声。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于一群盲人之中。而那个驱赶他们的声音，属于某个视力正常的人，或许是兵士，或许是官吏。

祥瑞？什么祥瑞需要让一群瞎子来“见识”？荒谬感像藤蔓一样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

队伍停了下来。一股更浓烈的、带着腥膻气的热浪扑面而来，伴随着一种缓慢、沉重、如同巨型风箱鼓动般的呼吸声。那声音如此之近，震得他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伸手！摸！”那个粗哑的声音再次吼道，“这就是陛下得天所赐的神兽，‘象’！好好感受天恩！”

象？

李维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盲人……摸象？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惊悚的关联，一只粗糙的手已经被旁边的看守粗暴地拉起，向前按去。

触感先是温热，坚硬，带着弧度的光滑表面。然后，指尖向上探索，碰到了一种更为坚硬的、弧形向下的突起，顶端尖锐，质地密实如岩石，却又带着某种生物特有的温润。

象牙！

几乎是职业本能压本能压过了最初的震惊与恐惧。大脑中储存的知识碎片瞬间自动拼接——哺乳纲，长鼻目，象科。上门齿特化形成象牙，主要成分为牙本质……

“这是牙！长而弯曲，顶端锐利的巨大牙齿！”他脱口而出，声音干涩得像是砂像是砂纸摩擦，“属于一种大型草食性哺乳动物！它……”

“闭嘴！闭嘴！摸你的！”后背又挨了一记木棍，火辣辣地疼。

但李维的话已经引起了身旁其他盲人的注意。他感觉到有两道“视线”似乎转向了他这边。尽管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目不能视，但那细微的头部的头部转动带来的空气流动，让他感知到了这种关注。

“牙？”左边传来一个迟疑的老者的声音，透着谨慎，“这位……兄弟，你说你摸到的是牙？”

“没错！”李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不由得加快，“这并非什么神兽，只是一种动物！它的名字叫‘象’，通常生活在热带雨林或草原地区！我们现在摸到的只是它身体的一小部分，它应该还有长长的鼻子，用来卷取食物和水；扇子一样的大耳朵，帮助散热；柱子般粗壮的腿支撑着庞大的身躯；以及一条相对细长的尾巴！”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像个在荒野中突然找到了预定坐标的探险家，虽然处境未明，但至少有了一个支点。科普，这是他熟悉的领域，是他对抗这个混沌未知世界的唯一武器。

然而，预想中的恍然大悟并未出现。右边响起一个略显油滑的中年男声，带着几分讨好，又藏着不易察觉的精明：“呵呵，这位老弟说得可真……细致。不过嘛，老朽怎么觉得，我手底下这东西，浑圆粗壮，坚若磐石，纹理虬结，分明是一根顶梁的立柱啊！想必这神兽，乃是擎天之柱的化身，巍然不动，象征着社稷永固哩！”他说完，还故意用力拍了拍自己触摸的部位，发出沉闷的响声。李维判断，他摸到的是象腿。

“立柱？非也非也。”左边的老者慢悠悠地反驳，语气带着学究式的固执，“老夫所触之处，宽广厚实，皮质粗糙犹如老树之皮，边缘处似乎还有些许摆动。依老夫看，此物更似一面巨大的蒲扇，或者说……一堵能够移动的墙壁？对，一堵墙！隔绝内外，划分阴阳，此乃秩序之本。”

李维感到一阵眩晕。来了，果然来了！寓言里的一幕正在他眼前——不，正在他身边真实上演！认知的局限，执拗的片面……他此刻不再是分析文本的研究者，而是深陷其中的参与者。

“你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