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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赤字与货币供应量的关系

作为一名在宏观经济领域深耕多年的研究者，我常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政府多花钱导致财政赤字，是不是一定会让市场上的钱变多？”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串联着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核心逻辑。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的大规模刺激，到近年各国应对公共卫生事件的财政扩张，财政赤字与货币供应量的互动始终是政策制定者和市场参与者关注的焦点。今天，我们就来抽丝剥茧，深入探讨这对”经济孪生变量”的内在联系。

一、基础概念：理解财政赤字与货币供应量的”身份标签”

要理清二者关系，首先得明确它们各自的”身份”。就像交朋友要先知道对方的职业和性格，分析经济变量也需要先掌握基本定义和衡量方式。

（一）财政赤字：政府的”收支账单”缺口

财政赤字是财政支出大于财政收入的差额，简单说就是政府”花的钱比收的钱多”。这个缺口如何衡量？最常用的指标是赤字率，即财政赤字占同期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比如某国一年GDP是100万亿，财政赤字2万亿，赤字率就是2%。国际上通常将3%作为赤字率的警戒线，但这并非绝对标准，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承受能力不同——新兴市场国家财政纪律更敏感，发达国家因货币国际地位较高，短期超警戒线也可能被市场接受。

财政赤字的形成有主动和被动之分。主动赤字多是政府为刺激经济有意为之，比如增加基建投资、发放消费补贴；被动赤字则可能因经济下行导致税收减少，或突发公共事件（如自然灾害）迫使支出增加。2020年前后很多国家出现的赤字率飙升，就同时包含了经济下滑带来的税收减少（被动）和抗疫支出增加（主动）双重因素。

（二）货币供应量：经济运行的”血液总量”

货币供应量是市场中流通的货币总量，通常用M0、M1、M2等不同层次来衡量。M0是流通中的现金，也就是我们钱包里的纸币硬币；M1是M0加上企业活期存款，这部分钱流动性最强，能随时用于支付；M2则是M1加上定期存款、居民储蓄存款等，反映的是更广义的购买力。我们常说的”市场上的钱变多了”，主要指M2增长。

货币供应量的变化由两个核心因素决定：一是基础货币（央行发行的现金+商业银行在央行的存款），二是货币乘数（商业银行通过贷款创造货币的倍数）。比如央行向银行体系注入100亿基础货币，若货币乘数是5，最终M2会增加500亿。这就像往水池里加水，基础货币是水龙头的出水量，货币乘数是水池的容量系数，两者共同决定了总水量。

二、传导路径：财政赤字如何”撬动”货币供应？

明确概念后，关键问题来了：财政赤字是如何影响货币供应量的？这需要拆解财政赤字的”资金闭环”——政府借钱→花钱→钱流入市场→影响货币供应。这个过程中，有三个关键环节会对货币供应产生直接或间接影响。

（一）融资环节：国债发行与基础货币的”第一次碰撞”

政府弥补赤字主要靠发行国债（或地方政府债）。国债卖给谁，直接影响基础货币。如果国债被商业银行、企业、居民购买，这属于”市场融资”，资金只是从私人部门转移到政府部门，基础货币总量不变——就像把左口袋的钱掏到右口袋，总钱数没多。但如果国债被中央银行直接购买（或通过二级市场间接购买），就相当于央行”印钱”给政府花，这会直接增加基础货币。

这里有个重要概念叫”财政赤字货币化”，即政府通过央行透支来弥补赤字。历史上很多恶性通胀案例都与此有关：比如某国政府为填补战争债务，直接让央行印钱买国债，导致基础货币激增，最终物价飞涨。当然，现代央行通常会设置”防火墙”，比如法律禁止央行直接认购国债（我国《中国人民银行法》就明确规定），但通过公开市场操作间接购买（如美联储的量化宽松）仍是常见手段。

（二）支出环节：财政资金的”货币创造乘数”

政府拿到钱后开始支出，这些钱会流入企业（如基建工程款）、居民（如补贴）或其他机构。当企业收到工程款后，可能将部分资金存为定期存款，部分用于支付工资；居民拿到补贴可能存入银行或用于消费。这些行为会改变银行的存款结构，进而影响货币乘数。

举个具体例子：政府发行100亿国债，由商业银行购买（不影响基础货币）。政府将这100亿支付给建筑公司，建筑公司将钱存入银行。此时银行的企业活期存款增加100亿（M1增加），如果银行将其中80亿用于发放贷款（假设法定存款准备金率20%），贷款企业又将这80亿存入银行，如此循环，最终M2会增加100亿×（1/20%）=500亿。这就是财政支出通过”存款-贷款”循环放大货币供应的过程。

（三）库存环节：财政存款的”水位波动”

政府在收钱和花钱之间有个时间差，收进来的税、卖地收入等会暂时存在央行的”财政存款账户”里。当财政存款增加时（比如税收旺季），相当于从市场抽走资金——企业和居民交税，银行存款减少，基础货币也减少；当财政存款减少时（比如集中支出阶段），资金从央行账户释放到商业银行，基础货币增加。

这种”财政存款波动”对货币供应的短期影响不可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