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文艺稻田高一.pdfVIP

的稻田

那绿得简直要扑到眉宇上来。夏天的玉米地、桃树林，有熠熠发光的草垛，层层叠叠

的绿波。

夏日里的风热烘烘的，乡里人挎着镰刀斧头，披着斗萁，快速地走过，亮堂堂的日光里，

斜刺里俯冲过一只灰背的云雀，落在酒气上熏的眼里，只觉得仓皇极了。

他在回家的，从朋友家归来。

去之前，他已经有两天未曾进食，他急急地去。

主人家吃过饭，单独留了些给他。

简单不粗陋的饭食，一碗米饭，一碟青菜，几块红烧肉，搅合着下肚，再喝几口村人

的烧刀子，才是人间至乐。米饭，是秋日里收获的稻谷碾制，青菜多油水，肉鲜辣，

还有一路烧到肺腑的烈酒，全部都是厚实而沉甸的食粮味道，一直沉实到肚底。

这种重量，是人类自上古时始最基本的需要被充盈充盈的感官享受，他满足于这种食

物带来的饱足感，让人想到苍茫天空的清凉山峦，潮湿农舍，大片延展的赭的稻田，

红色的犁铧和通往家园的古铜色的道路。

他知道有人在看着他，探究的、同情的、鄙夷的，无数道形同实质的目光，他安然自若地

吃着。一个孩子走过来，他还不能理解人们目光中的复杂，他不明白这是人们口中连自己

都养不活的无生。他只是好奇地走过来，因为这个叔叔他之前没有见过。

他看见孩子的纯净目光，停下来他的头。

他长吁一口气，抹抹嘴，起身，顺手捞起角落里主人私藏的佳酿，招呼不打，仰着头出门

去。

迎面撞上一个官派模样的长衫男子，他偏头侧过迎面刺眼的日光，眯着眼分辨来人。

他晃晃脑袋猛地一拍，拍开，走上前，将酒壶提至那人眼前，转了一圈，哈哈笑道：

“我就知道你是冲着这壶酒来的，可惜被我这老酒鬼先抢走啰！”

他偏着头去看那人身后的天空，白茫茫的，被撕扯成一条条的蓝幕，让人极想高歌一曲。

于是他就真的这么做了，他曲着手指在酒壶圈上敲打着节奏，一边高声歌唱着爬上村里最

高的山岗。

岗上的夏天不过虚应个景儿，一路长茎的雏菊轰轰烈烈，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子去。

他躲进岗上的大树里，安静下来，一口一口啜着所剩无几的美酒，眯着眼看坡下劳作的农

民，几簇绿色的矮树林，一块荒芜的红土仿佛发红的疮疤，黄绿相间的稻田，青蓝色的天

空。

他卧在岗上，满足与食物带来的饱腹，坦然着世人的各式眼光，然后躲到某个得天独厚的

清凉之处，喝着酒看各样的人世仓皇。

远处的树林上蝉叫成一片，仿佛叫了一个夏天。

如果你认真看进的眼睛，会发现风偶然吹过的稻田，露出青油油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