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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看我们怎样毁掉孩子们的作文兴趣？ 每年高考，都有一道作文题，分数的比重还不小。几百万的文理考生挥汗如雨的写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废话，完了几万的语文教师装模作样的评阅，还不时发出啧啧的称道声或者嘬嘬轻蔑声分出好坏优劣，好像他们个个都是语文家，个个都是评判作文的行家里手。近几年在书店醒目的地方摆了一类“高考满分作文”的书，翻开一看，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花边点心。但上当受骗的成人和孩子不少，买了回家，早晚苦读，渴望着掌握作文的秘笈，若干年后也得一个高考作文满分的荣耀。但没过多久，许多在学校里受作文训练、课余读模范作文的孩子烦透了作文。他把作文作业放在所有作业的最后，如果有可能，把星期三的作文推到星期五，星期五还是完不成，就顺理成章延到双休日。双休日先上兴趣班，再完成感兴趣的作业，最后猛然想起：还有上周的作文，“真是倒霉透顶！”坐在桌边，开始发呆兼构思作文。其间喝了3大杯水，吃了4次东西，去了5次卫生间。4个小时写了600字。还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孩子在幼儿园时，学习的项目就很花哨：有语文、算术、唱歌、电子琴、跳舞、英语和美术等等等，甚至晚上还有作业。忽有一天，孩子要完成安排的美术作业，拿了玻璃杯子的口去画向日葵，说是老师这样教的。到了三年级，这孩子的美术作业果然惨不忍睹，灵性全无，更不要说道法自然并且接近艺术。孩子们的写作也是用同样的捷径早早毁掉的。那教作文的人，嘴里淡出了鸟，对着天真的小孩子，就大说特说所谓的作文方法，怎样开头，怎样过渡，怎样抓住重点，怎样提炼中心，怎样写人，怎样叙事，怎样写景，怎样抒情，怎样布局，怎样谋篇……，总之，每一种题材、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每一种文体都有一套处理它的秘密程序和套式，教师把它总结成口诀或者语录体，威逼利诱要孩子们记住，并通过仿写加以巩固。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中心思想，思想一错，满盘皆输。比如“我的老师”是常见的作文题目。某一位孩子按照真实的想法写道：“也许书上写得不错，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也许我自读书以来，没有遇上过特别好的老师；也许是我天生愚钝，遇上了好的老师而没觉察，但我确实不是特别钦佩我的老师。”这也许是诚实的道白，但这道白里显示的思想“不健康”，甚少和我国尊师重教的文化传统相悖，与习惯的“教师是天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的主流说法相左。一旦主题偏离，再诚实也没有用。这可真是秘笈啊！作文课上，密宗大师般的教师得意洋洋，口若悬河，天花乱坠。常常在铃响时还停不住，下课了还顺着惯性往前延伸，口泛白沫，眼珠发直。孩子们尿憋得心慌意乱，两手抓耳挠腮，双腿叠在一起抖个不停。这样两周折磨一次，别说是兴趣，一想起作文课，生理上都有了反应，直想着吐出来。 话虽这么说，但只要是学生，只要想着将来参加高考，还得忍着恶心，继续操练。以期最后到达下笔千言、面目大同的境界。不信看看，有一个叫杜烨的孩子写的《班主任》：“当我们牵着妈妈的手第一次踏进校门时，一个高大的形象就占据了我们幼小的心灵，那就是老师。学生，就是老师的一切，老师为我们呕心沥血，献出了一切。他们爱学生胜过爱自己”。也许这些表达符合“我的老师”这一类作文的法定要求，也许有的教师看了这些话很受用，但这些确实是假话、套话和废话：第一次上学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形象”的高大？而且孩子天真的心灵，最好让它保持空旷、不要被“占据”为好；许多人都相信，学生不是、也不应该是老师的一切，老师还有、也应该有“学生”以外的东西，比如爱情，家庭，儿女，朋友、旅游、娱乐等等。也许有以校为家、把学生看成是自己一切的教师，但那不是正常的。把孩子交给这种人是要有一点试验的勇气的。另外，在我们的视野里，“爱学生胜过爱自己的教师”的教师也十分罕见。倒是以自我为中心，把学生当各种各样工具的例子经常在媒体上出现。杜烨的同班同学王蓉反问道：“若没有老师严肃的脸，我们怎么会成为合格的中学生呢？”看作文的教师在这句可疑的话下面划了波浪线，表示写得精彩。这真是匪夷所思。“老师严肃的脸” 竟是成为一个合格中学生的全部原因，那脸真是可怕极了，那必然可以和暗夜里忽隐忽现的瓦当鬼面媲美了。倘若孩子们写的是假话那还好一些，因为如果他们说的是真话，那就证明他们第一次到学校，就被凶神恶煞般的教师吓着了，作文正好反映了他们可悲的集体无意识，正是稍具精神分析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