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体间认知差异与中国的外交决策-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PDFVIP

外交评论 2010年 第 4期 3 主体间认知差异与中国的外交决策 秦亚青 一 认知差异是决策研究中不可回避的问题。比较突出的认知差异有两种, 一种可 以称为主客认知差异, 即认知主体与客观事实之间的差异。任何决策都要有事实根 据, 但是这种事实并非完全的客观事实, 而是决策者认知世界中的事实。决策者的 认知越是接近客观事实, 决策的准确度也就越高, 决策意图便越可以实现。当我们 研究决策的时候, 需要研究决策者认知世界, 因为这个认知世界总是存在错误知觉 的。二是主体间认知差异, 即决策环境中不同行为体对同一事物的不同认知。行为 体的认知世界是在多种复杂的环境中形成的, 这个环境中存在不同的、但却又是不 断互动的行为体。他们都是根据自己的历史背景和实践经验, 对环境和环境中的其 他行为体作出判断, 并在这种判断的基础上进行决策。诸多错综复杂的因素) ) ) 宏 观的和微观的、经济的和社会的、内部的和外部的) ) ) 构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决策 环境。这个环境越是复杂, 其中的互动因素和互动关系也就越多, 不同行为体对同 ¹ 一事物的认知差异也就越大。对于第一种的主客认知差异已有不少著述, 但主体 间认知差异及其导致的后 却没有深入的、有重要影响的研究成 。 外交决策中的主体间认知差异也是明显的。由于行为体的认知是基于自己的 知识结构、文化背景、实践经验、信息渠道等一系列因素做出的, 所以主体间认知差 异总是存在的, 在无政府状态的国际体系中尤其如此。明智的决策者会敏感地意识 到认知差异并尽力缩小这样的认知差异, 以便改善决策环境, 使决策意图得以更大 程度上的实现。所以, 研究外交决策离不开研究决策者的认知, 也必须研究决策环 境中不同行为体的认知。当环境趋于复杂的时候, 主体间认知差异会加大, 造成决 * 秦亚青, 外交学院教授(北京 100037) 。 * * 本文是北京对外交流与外事管理研究基地成 , 受北京市教育委员会专项资助。 ¹ 罗伯特# 杰维斯: 5国际政治中的知觉与错误知觉6, 秦亚青译, 北京: 世界知识出版社, 2003年。 4 外交评论 2010年第 4期 策困难, 因此对主体间认知差异的研究也就越是必要。世界情势瞬息万变, 不同行 为体对同一客观事物的认知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差异。如 这种差异过大, 不仅给决 策带来困难, 甚至会导致重大的决策失误。张伯伦认为自己的外交努力可以带来一 代人的和平, 但是, 他的慕尼黑之行并没有阻止希特勒的侵略行动。主客认知差异 理论一般将这一错误归因于张伯伦对客观事实的错误认识, 但这样分析无疑忽视了 他的认知和希特勒的认知之间存在的巨大落差。也许, 正是这种主体间认知差异导 致了绥靖政策的彻底失败。 自上世纪 80年代以来, 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国际体系经历 了冷战后的巨大变化, 中国和世界的相互依存程度大大提高。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 中国国内政治、经济和社会进程与国际体系发展和国际社会运作处于高度和密集的 互动状态, 几乎任何国际行为体都会与中国打交道, 任何重大国际事务都会对中国 国内的进程产生影响, 任何重大国内事务都会对国际进程产生影响。随着中国的迅 速发展, 这种交互影响的效应越来越明显。这就意味着中国的外交决策必须面对国 ¹ 内国际两个相互交错的场景, 在一种双层博弈中进行。中国的外交决策环境确实变 得越来越复杂, 国内国际大互动的实际使得中国外交决策必须考虑不同行为体之间 的认知差异问题, 因之也使这一问题成为研究人员的重要课题。 二 当前, 中国外交决策面对三种主要的主体间认知差异。 一是中外认知差异, 即国内国际对中国的不同认识, 突出表现在我们自己和国 际社会对中国的身份定位存在不同的看法。中国国家身份的定位本来就十分复杂, 中国也确实呈现出一种多重身份的状态: 既大又小, 既强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