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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安親班 我們的新家：.tw/luxunstudytw/ November 24, 2006 加入書籤: 祥林嫂的疤 彭明偉 ??????? 收在《徬徨》中第一篇的〈祝福〉向來被視為魯迅的代表作，能夠完整呈現魯迅的思想與藝術風格，經常成為小說課選讀的篇目，使初讀魯迅的人能藉此迅速掌握這位作家的創作精神。但〈祝福〉這篇其實是複雜而難懂，經過《吶喊》諸篇的操練之後，〈祝福〉的寫作 技術更加成熟，換言之，是更不著痕跡地運用題材、佈置象徵、驅遣情節的推力。所以〈祝福〉這篇可以看出從《吶喊》到《徬徨》魯迅小說藝術的進展，尤其在驅遣情節推力的功夫更為綿密而隱蔽。這成為閱讀理解的最大挑戰，若能克服這種障礙，一定能得到更多的閱讀樂趣。看懂一篇小說「寫什麼」固然重要，但看出「怎麼寫」應該是更為迫切的。現在的評論多半注重在「寫什麼」題材與主題的問題上，「怎麼寫」的問題、怎麼組織佈置的問題反而被忽略了，這是十分奇怪的事。? ??????? 我想理解魯迅的「動之以情的藝術」，也就是魯迅「怎麼寫」得感人的問題，成為理解他的小說的關鍵，這實在比死記硬背關於魯迅文學思想的知識還更要緊。如我談過的〈明天〉一樣，〈祝福〉裡同樣藏著一種細細「品味悲哀」的線索，魯迅耐心追蹤祥林嫂悲慘的命運，敘述這位可憐的婦女屢屢遭受重大的打擊，最後絕望而瘋狂。?????? 〈祝福〉中最難說明的是不是祥林嫂的故事這部分，而是前面的敘事者「我」與他之後回憶敘述的祥林嫂的故事之間的「內在關聯」是什麼。沒有說明這一點，〈祝福〉看來就崩裂成前後兩篇文章了。這篇小說的結構類似〈一件小事〉，在大故事當中夾藏小故事，由第一人稱的敘事者開場，而後開始回憶往事，並加以評論，抒發感想。不論是〈一件小事〉裡頭說到的一位北京人力車夫的小車禍，或〈祝福〉裡頭回憶起的祥林嫂的故事，敘事者「我」講述這些故事時其實是借題發揮，不過是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罷了。所以論起主角，敘事者「我」才是，他所說的小故事中的主角，不論是那位無名的人力車夫或大家熟知的祥林嫂，都只能當成配角來看待。??????? 從〈祝福〉開頭，我們看到淪落為乞丐的祥林嫂向敘事者「我」問了使她困惑且恐懼的問題，魯迅藉由祥林嫂的惶惑順勢引出了「我」的惶惑。「我」趁著歲末年終回到故鄉，在街上巧遇祥林嫂，不料她一見著「我」便問了奇特的問題：「一個人死了之後，究竟有沒有魂靈的？」這問題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猶豫著要如何回答，心想：?……這裡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卻疑惑了，——或者不如說希望：希望其有， 又希望其無……。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惱，為她起見，不如說有罷。???????? 原本以為隨口應答便能敷衍過關，可是，沒有料到祥林嫂接著追問「那麼，也就有地獄了？」這是一個絕望的提問，因為此生現世的不幸無法逃脫，只能將希望寄託在人世之外，也就是祥林嫂所謂的地獄。然而祥林嫂預料她落入地獄後的處境也不見的比現在好，因為她是個犯了禮教的不潔之人。這苦惱祥林嫂的大問題，對於接受現代科學知識洗禮的敘事者聽來雖然荒唐可笑，但要如何回答這問題卻使「我」猶豫不決，這便是「我」的惶惑。?????? 魯迅將這一幕安排在小說前頭，「我」和祥林嫂之間的微妙關係，擴大來看便是有新思想的啟蒙知識份子和一般平民之間互動關係，是一個有知識的啟蒙者面對無知的被啟蒙者的關係。值得注意的是，小說中的「我」並不挾其知識權力要灌輸祥林嫂辨別「真與偽」，認清地獄或靈魂之說是沒有根據的迷信。知識與真理並不是祥林嫂迫切需要的，這些東西並不能帶給她安慰，撫平她的精神創傷。貼心的新知識份子「我」關心的是祥林嫂的幸福與不幸，他所思考的是更深的問題：知識與真理若不能帶給人幸福安頓，那又有何用呢？不過是徒增煩惱和困惑罷了。因而，為了使「他人」求得幸福，「我」可以違背自己的想法，可以用違心之論來誑騙，以便給人虛幻的寄託。這個問題似乎也困惑著魯迅，緊接〈祝福〉後，他寫了〈在酒樓上〉便更為集中刻劃新知識份子的內在矛盾：對於啟蒙與幸福的矛盾。這也就是《吶喊˙自序》中魯迅所用的鐵屋的比喻，魯迅回答錢玄同說：「……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麼？」後來魯迅在北京的幾位學生受他啟發南下參加北伐革命，結果遇上清黨慘遭殺身之禍，對此魯迅也有很深的復疚感。?????? 祥林嫂向「我」詢問人死後的景況後，隔天便死了，對此「我」不免有了負疚感和不安。在魯鎮歡慶舊曆年時，他在雪夜裡獨自想著：「這百無聊賴的祥林嫂，被人們棄在塵芥堆中的，看得厭倦了的陳舊的玩物」。想著想著，「先前所見所聞的她的半生的事迹斷片，至此也聯成一片了。」?????????? 敘事者「我」一開始帶著自己的困惑與矛盾想著造成祥林嫂如此惶恐不安的原由，在漫長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