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与被看西部开发与文化变迁-中华文化学院.docVIP

“看”与“被看”：西部开发与文化变迁 莽 萍 近年来，随着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西部地区的旅游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地方各级政府通过制定旅游发展的优先战略，提供政策上的优惠，以吸引更多投资，改善旅游设施和相关基础设施，接纳更多游客。这些努力的结果是，越来越多的资源――人口、土地和财物――被投入到其中，旅游产业在地方经济增长中所占的比重也不断提高。但另一方面，当地的自然环境和人文景观也在这一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发生着改变。这些改变意味着什么？我们应当如何看待经济发展与社会变迁之间的关系？ 本文根据笔者对近十几年来旅游者大批涌入的西藏和新疆部分地区的初步观察，简要地讨论近年兴起的旅游业对当地人民宗教传统、生活方式以及生态环境造成的影响。我的基本结论是，伴随西部大开发而蓬勃兴起的旅游产业，作为一种不可忽视的经济和文化力量，正在深刻地改变着当地民族和族群的文化。而这种变化的深刻含义尚未得到充分的了解。发展无疑是重要的，但是发展不应当以破坏环境和牺牲文化多样性为条件。为此，我们需要不断思考发展的含义和探索发展的路径。 从旅行到旅游：文化变迁 现代人常有一种误解，以为古人的生活静止不动。习惯了现代都市生活的人更有一种误解，觉得偏远地方的人生活封闭，不擅旅行。其实，史书中描述古人旅行的篇什甚多，行旅所需的食宿供应如客栈驿站等更是古已有之。古人不但有旅行之事，虽糜费三月五月于途亦不辞。《辞源》“旅馆”条引唐代高适诗“除夜作”：“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其“旅店”条引《全唐诗》卷五五四项斯诗“晓发昭应”：“旅店开偏早，乡帆去未收”。其“旅行”条释其意为“成群而行，结伴而行”，并引《礼·曾子问》：“三年之丧练，不群立，不旅行”。古人不仅旅行，而且常常成群结伴而行。这些都说明古人的生活并非静止不动。至于所谓偏远地区的人们，生活与旅行也是紧密相接。2004年8月，当我到达中国最西北的一个小村庄――白哈巴村时，不仅“发现”村里人们的日常生活要依赖往来于周边的两个县城哈巴河县和布尔津县，而且，村人还到更远的口岸与俄罗斯和哈萨克国进行边境贸易。谁要是期望在那里见到一个万古不变静若死水的小村庄那就大错特错了，尽管那里直到现在还保有传统样式的生活。 不过，这里所谓旅行，或说传统的旅行，通常与生计、商旅、婚嫁和宗教等活动相联系。旅行因此具有更为实际确定的目标。而在今天，旅行的意义、目的与古代有了很大不同。人们频繁地出行，远至天涯海角，在很多情况下只是为了“看看”和“玩玩”，而没有上述那些实际的理由。随着拥有闲暇的大众的出现，这种没有实际生存目标的观光游览越来越多。作为消费的只为探奇揽胜的旅游日益流行和发达，逐渐代替了传统的旅行。 作为一种现代的消费方式，旅游的另外一个特征是其十足的商业性，而随着商业全球化的形成，旅游的规模迅速扩大，参与旅游消费的人数迅猛增加。涉及众多旅游者的大规模旅游活动产生大规模的货物、服务和人员的流动，造成对标准化和移植生活方式的要求。这直接促进了旅游业的产生。旅游业提供的生活方式从发达国家兴起，一直蔓延到全世界。据英国《经济学家》1997年2月8日文章统计，1996年国际旅游在全球范围内产生了4230亿美元的收益。而年增长比率稳步递增，据说很少有其他产业能有这种持久不变的增长率。作为一种广泛发生的现代消费方式，旅游业已经成为仅次于石油业和汽车业的第三大产业。更有观察家认为，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旅游业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和最合法的产业。旅游业所蕴含的商业力量对社会生活的影响之大，已经成为一种造成社会变迁的重要力量。 与传统旅行不同，旅游活动不但规模巨大，而且要求标准化的服务和设施。随着现代旅游业渗入到生活的每一角落，标准格式的生活方式，比如星级旅店的一整套服务和标准也被带到各地。不仅如此，各种地方资源也被开发来满足游客对异地风情的标准化的需要。其结果，不仅自然风光，而且当地的文化形式比如民族风俗、宗教仪式、古代遗址和民间住宅等都被包装成“旅游产品”供给游人。 在这个过程中，外来的具有全球化背景的文化与各个地方的文化产生密切的接触和互动，强势的商业文化和消费文化在这里起着支配性的作用，各个地方的人群和文化则被无可避免地卷入到全球化的大潮之中。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文化改造和社会变迁的过程，而在这过程中，作为一个重要的现代消费群体的旅游者扮演了一个非常特殊的角色。 可以说，旅游者――拥有闲暇的大众，是两者接触和互动过程中的施动者――观看者和消费者，本地的文化和人群则是被观看和消费的对象。这样的接触对于后者有什么影响？地方社区尤其是少数民族聚居区的环境、社会结构和生活方式因此而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以及，不同的文化样态和民族文化特点在这个过程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英国学者罗宾·科恩和保罗·肯尼迪在考察了现代社会国际旅游的社会与文化意义后说道：“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