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58424_【文本】纳兰性德_李雷着.pdfVIP

他病倒 了，病得很重 。 夜 ，犹如漆黑 的大 口，吞噬 了周 围的一切 。窗外 ，雨 依 旧不紧不慢地 下着 ，从傍 晚一直 下到现在 ，仍没有停 的 意 思 。细 密 的雨丝摔 打在 屋 顶 、树 梢 、花 丛 或 跌 落 在 地 上 ，荷塘里 ，撞击 出沙沙 的响声。 往常 ，他最喜欢 雨 了。园子 西南角 的假 山上那座别致 的扇形小屋 ，就是他 的 “听雨轩 ”。 雨，该是大 自然 多么慷慨神奇又温柔 多情 的馈赠 呵 ！ 那瞬息万变 的灵动 、跳宕 ，那与造化万物碰撞 交融而奏 出 的美妙乐音 ，那把所有一切 都包容吞纳进 去 的神秘朦胧 ， 竟是那么令人着迷 。春 雨的细润无声 ，梅 雨的如丝缠绵 ， 秋雨 的似泣如诉 ，初冬雨雪交加 的冷寂凄迷 ，都是如此 富 有韵 味儿 ，那感觉如诗 、如画、如梦 、如幻 ……你会 喜 、 会忧 、会怅然 、会遐想 、会无端涌上思绪万千 ……特别在 这盛夏之夜 ，倾泻如注 的暴 雨，荡涤掉 白 日的喧嚣燥热 ， 伴着烛光 ，一卷好书在手 ，耳畔响着雨啸雷鸣 ，一阵清爽 之气渗透全身 ，那感觉真好 ！不 由不让你 心头涌上一种柔 和温馨 的感动 。 可现在 ，他 ，纳兰性德正靠在 睡榻上烦躁不安地转动 着身子 。他在发高烧 。眼看就进入七月 了，他还裹着一床 挺厚 的红锦缎被 却仍止不住地打冷颤 。药早吃过 了，没有 发汗 ，体温还在上升 。头痛得像要炸裂一般 。 漫长 的夜 ，恼人 的雨。 幽暗的烛光一 闪一 闪的，照着他烧得通 红 的面颊 。他 合着眼，真想睡一会儿，可意识被烧灼着 ，格外活跃 。 “雨真大 ，那些花儿不会被打落 吧？”听着雨声 ，纳 兰性德惦念起 窗外那两株 “明开夜合花 ”，它们 刚刚开花 呵 ！ 其实 ，那夜合花树 ，实在称不上树 ，也算不得花 。这 种 本 名 卫茅 ，俗 称 “鬼 箭 羽 ”的落 叶灌木 ，真 是太 普 通 了。北方 的山坡土丘 ，沟沟 岭岭 ，甚至村落乡野 的道边路 口都随处可见。样子平常得不会让人多看它一眼。 可是 ，纳兰性德喜欢它 。这两株就是他特 意让人从西 山那边挖 回来，他亲 自栽在西花园这座房子前的。 与 园子 中那些奇葩异卉 、贵树珍木相 比，它太不起 眼 了。可是这并不妨碍它和别 的树一起蓬蓬勃勃地生长 。这 两 日它们竟开花 了。那些花朵可真小 ，仿佛还 害羞似 的躲 在葱绿茂密 的枝 叶间，可 因为多，竟也星星点点缀 了一枝 梢 。看 上 去 ， 白绿相 间 ，煞 是可 爱 。若在 紫嫣 红 的春 天 ，谁也不会注 意它 的存在 。可它聪 明地避开 百花争艳之 时，在夏 日的浓 阴中悄然开放 ，那一小朵一小朵 的洁 白， 虽无浓艳 ，但却别样幽芬 ，散发着 淡淡 的清香 ，倒真有一 份脱俗 的美感 。最有趣 的，这小花竟有些像人 ， 白天活活 泼泼地开放 ，晚上却要安眠 ，那一对一对 小小 的花瓣一齐 合上 。为 了这个 ，人们给它起 了个好 听的名字 “明开夜合 花 ”。 “这 小东西怪通灵性 的。”纳兰性德 曾几次惬意地提 起它 。他喜欢 的正是这一点。 “阶前双夜合 ，枝 叶敷华荣 。疏密共 晴雨 ，卷舒 因晦 明……”不知怎 的，脑子里就跳 出几句诗 。这不是 白天和 朋友们在庭 中题 咏夜合花 时 自己写 的吗 ？ “白天 ， 白天 …… ”他竭力 回想 白天 的事情 ，让 高烧 折腾 的，那 白天仿佛 已经是遥远 以前 的事儿 了。 顾 贞 观（字 华 峰 ，号 梁 汾 ）、姜 宸 英（字 西 溟 ）、梁 佩 兰 （号 药 亭 ）、吴 雯（字 天 章 ） 一张 张熟悉 的脸在 黑暗 中闪 过 ，倏地 ，又消失 了。 “梁 汾 ，你 们 在 哪 儿 ，在 哪儿 ？”纳 兰 性 德 实在 想 不 起朋友们什 么 时候都走 了…… “影 随 箔 乱 ，香 杂 水 沉 生 。对 此 能 销 忿 ，旋 移 近 小 楹 。 ”又 是 那 首 诗 ， “对 此 能消 忿 ，真 的能消 忿么 ？ ”一 阵剧烈 的头痛 ，伴着 眩晕 ，他 的思维无法连贯 了。 屋 外 ，天 仍 然 黑 沉 沉 的 ，雨 似 乎 还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