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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和路的故事

谁在深夜购买我的罪孽

凝和路上有家只在午夜开门的诡异当铺，

据说这里不收金银珠宝，只收“人性”——

有人典当“羞耻心”换名利双收，

有人卖掉“同情心”获花不完的财富，

直到一位顾客发现当铺深处囚禁着所有被贩卖的人性碎片，

它们正汇聚成一个吞噬整条街的可怖怪物……

零点差一分。

凝和路睡了。白日里喧嚣的车流人语，此刻，此刻沉进了地底，只剩下几盏营养不良的路灯，在半梦半醒间打着瞌睡，把昏黄的光晕泼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像一摊摊凝固了的、不新鲜的蛋黄。空气里有种黏腻的质感，混杂着垃圾桶隐约的酸腐气和晚香玉过度浓郁的甜腻，闻得人头脑发闷。

林默就站在这片沉寂与混沌的交界处，影子被路灯拉得细长扭曲，贴在身后冰冷的老墙上。他在等。手指下意识地捻着外套口袋里那张硬挺的名片边缘片边缘，指尖传来的触感并非纸张或塑料，倒更像某种……干燥处理过的皮肤，带着不易察觉的纹理和一点点凉意。

名片上只有三个字，墨迹深浓，仿佛是用血写的，晾干了很久的那种暗红：

“渡厄斋”

下面是一行小字，同样没头没脑：“凝和路144号，子时营业，过时不候。”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到这张名片的。好像只是下班路过某个路口，一阵穿堂风卷着尘土和纸屑掠过，这张名片就突兀地躺在了他在了他公文包最外面的夹层里。同一天，他接到了那个电话——母亲的主治医生用平静无波的声音通知他，账户余额告急，新的靶向药不在报销范围，范围，请他尽快准备下一阶段的费用。那串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也烫掉了他最后一丝犹豫。

远处老海关大楼的钟声闷闷地敲响了第一下。嗡——

几乎在钟声抵达的同时，身旁那扇他一直以为是某种装饰或者被封死的、厚重的、看不出材质的木门，无声无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没有光透出来，里面是比夜色更浓稠的黑暗，并且携裹着一股着一股强大的吸力，扯着他的衣角，把他往里拽。

林默踉跄一步，跌了进去。

门在身后合拢，严丝合缝，隔绝了外面那个世界。

黑暗。然后是渐渐亮起的微光。光源来自墙壁本身，像是镶嵌在里面的无数细小萤石，散发出幽冷的、青蓝色的辉光，勉强勾勒出一个狭长甬道的轮廓。空气是停滞的，带着陈年老墓穴的土腥气和腥气和一种奇异的、空无一物的洁净感。脚下的地面触感柔软而富有弹性，行走其上，听不到丝毫脚步声。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间不算宽敞的厅堂。布局像极了旧式的当铺，高高的柜台将他与内部空间隔绝开来，台面光滑如镜，映出他自己有些失真的、苍白的脸。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颜色晦暗的长衫，整个人像是缩在衣服里的一团阴影。他的脸上覆着一张面具，材质似玉非玉，似骨非骨，光滑得没有任何五官的起伏，只有一片空白。唯有一双眼，透过面具上应该是眼孔的位置露出来，那眼睛……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只是两潭深不见底的漆黑，看久了，仿佛连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姓名。”面具后面传来声音，平直，干涩，没有任何语调起伏，不像人类喉咙能发出的声响，倒更像两片砂纸在缓慢摩擦。

林默喉结滑动了一下，感到口干舌燥。“林…林默。”

“所典何物？”砂纸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我……我想典当‘焦虑’。”说出这个词的瞬间，他心里涌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这太疯狂了。

“‘焦虑’……”无面者重复了一遍，那双纯黑的眸子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估值，七十三万八千。当期，三十年。三十年内可凭当票赎回，超期则绝当。可有异议？”

七十三万八千！正好覆盖母亲下一阶段的治疗费，甚至还有富余！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没有异议！”他几乎是抢着回答。

“画押。”

一张泛着淡淡黄光的皮质卷轴和一杆造型古朴、笔尖殷红如血的毛笔从柜台下无声滑出，停在他面前。卷轴上是他刚才对话的内容，用一种他不认识的、却莫名能理解的扭曲文字书写。

他没有犹豫，抓起那杆笔。笔尖触及皮卷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刺痛感从指尖窜入，迅速流遍全身，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咬着牙，在那指定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写成的那一刻，皮卷上的红光骤然一亮，随即隐去。同时，他感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猛地抽离了出去——不是实质的器官，也不是血液，而是一种长久以来盘踞在他精神深处的、沉重的、时刻啃噬着他内心的负担，忽然间消失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席卷而来，四肢百骸都透着一种轻飘飘的舒畅。连日来的失眠、心悸、无法控制的负面思绪，全都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母亲的病况，巨额的费用，工作的压力……这些原本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事情，此刻在脑中清晰无比，却再也激不起半分波澜。他只是冷静地计算着数字，规划着步骤。

无面者收起皮卷，递过来一枚非金非木、触手冰凉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隐隐与他刚刚签下的名字呼应。“你的当票。收好。”

林默接过令牌，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