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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从简易出机杼——行书教学有感

第一次在高一美术课上拿起毛笔示范行书时，指尖传来的宣纸纹理触感忽然让我想起自己初学书法的模样——那时总执着于把每一笔都写得“像字帖”，却忘了笔墨间本应有的灵动。这堂课的开端，我没有直接讲解《兰亭序》的笔法精妙，而是带了一叠裁好的毛边纸走进教室，对学生说：“今天我们先不临帖，试着用毛笔写自己的名字，就像平时签名那样随意。”

教室里瞬间响起细碎的议论声，有学生捏着毛笔迟迟不敢下笔，也有人兴冲冲地在纸上画圈。小宇是班里出了名的“调皮鬼”，他举着写得歪歪扭扭的名字问：“老师，这也算书法吗？”我没有否定，反而把他的作品贴在黑板上：“你们看，他的‘宇’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带着点潇洒的劲儿，这就是行书里‘连笔’的雏形。”接着我引入建构主义教学理论，告诉学生书法不是机械模仿，而是在理解笔法规律后找到自己的表达——就像搭积木，先掌握基本块面，才能拼出不同造型。

讲“笔断意连”这个难点时，我没有反复拆解字帖，而是让学生两人一组玩“词语接龙”：一人用毛笔写前两个字，另一人接着写后两个字，要求笔画虽断，但气韵要连贯。刚开始学生总顾着自己的笔画，写出来的字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到小雅和小欣一组时，小雅写“春风”二字，末笔轻轻上扬，小欣心领神会，起笔顺势承接，写出的“得意”二字竟有了流动的感觉。我抓住这个契机，让她们展示并分享感受，学生们忽然明白，行书的“连”不是靠笔画粘在一起，而是靠书写时的呼吸和心意传递。

有天课后，平时沉默的小琪留下来问我：“老师，我总写不好‘捺’画，是不是没天赋？”我想起自己初学书法时，也曾对着“捺”画练到手腕发酸。我没有说“多练习就好”，而是拿来一张纸，让她先不握笔，而是用手臂带动手腕在空中画“捺”的轨迹，感受从重到轻、再到出锋的力量变化。“你看，写字就像跳舞，手臂是大动作，手腕是小动作，得配合着来。”我一边说一边示范，她跟着在空中比划了几次，再拿起笔时，笔下的“捺”画果然少了几分僵硬。这件事让我想起罗杰斯的人本主义教育理论，教学不只是传授技能，更要关注学生的个体困惑，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搭建桥梁。

课程接近尾声时，我让学生用行书抄写一句自己喜欢的诗，再配上简单的构图做成小品。有学生抄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笔画间带着少年人的洒脱；也有学生抄了“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字迹虽稚嫩，却透着认真。看着这些作品，我忽然明白，“务从简易出机杼”不仅是行书的创作理念，也是教学的真谛——我们不必急于把复杂的理论灌输给学生，而是从他们熟悉的生活、能掌控的简单练习入手，慢慢引导他们发现书法里的意趣。

现在每次走过教室走廊，总能看到有学生在课间拿着毛笔在草稿纸上涂画，有时是一个连笔的名字，有时是一句随性的诗。那些歪歪扭扭的笔画里，藏着他们对书法最本真的热爱，也让我更加确信，教学不是单向的输出，而是师生彼此陪伴、共同成长的旅程。就像行书的笔墨，有浓有淡，有快有慢，在这样的节奏里，才能写出最动人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