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语文文学讨论美文荐读爱是不能忘记的.doc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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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不能遗忘的

我和我们这个共和国同年。卅岁，对于一个共和国来说，那是太年青了。而对一个姑娘来说，却有嫁不出去的危急。

不过，眼下我倒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求婚者。望见过希腊宏大的雕塑家米伦所创建的“掷铁饼者”那座雕塑么？乔林的身躯几乎就是那尊雕塑的翻版。即使在冬天，臃肿的棉衣也不能掩盖住他身上那些线条的美丽的轮廓。他的面孔乌黑，鼻子、嘴巴的线条都很粗扩。宽敞的前额下，是一双长长的眼睛。光看这张脸和这个身躯，大多数的姑娘都会喜爱他。

可是，倒是我自己拿不准办法要不要嫁给他。因为我闹不清晰我原委爱他的什么，而他又爱我的什么？

我知道，已经有人在背地里说长道短：“凭她那些条件，还想找个什么样的？”

在他们的想象中，我不过是一头劣种的牲畜，却变着法儿想要混个肯出大价钱的冤大头。这引起他们的气恼，好象我真的干了什么伤大害理的、冒犯了众人的事情。

自然，我不能对他们过于苛求。在商品生产还存在的社会里，婚姻，也像很多问题一样，难免不带着商品交换的烙印。

我和乔林相处将近两年了，可直到现在我还摸不透他那缄默的习惯究竟是因为不爱讲话，还是因为讲下出来什么？逢到我起意要对他来点智力测险，肯定逼着他说出对某事或某物的看法时，他也只能说出托儿所里常用的那种词汇：“好！”或“不好！”就这么两挡，再也不能换换别的花样儿了。

当我问起“乔林，你为什么爱我？”的时候，他仔细地思索了好一阵子。对他来说，那段时间实在够长了。靠着他那宽敞的额头上难得出现的皱纹，我知道，他那美丽的脑壳里面的组织细胞，肯定在进行着惊慌的思维活动。我不由地对他生出一种怜悯和一种歉意，好象我用这个问题刁难了他。

然后，他抬起那双儿童般的、澄澈的眸子对我说：“因为你好！”

我的心被一种深刻的孤独填满了。“感谢你，乔林！”

我不由地想：当他成为我的丈夫，我也成为他的妻子的时候，我们能不能把妻子和丈夫的责任和义务担当究竟呢？或许能够。因为法律和道义已经紧紧地把我们拴在一起。而假如我们仅仅是遵从着法律和道义来担当彼此的责任和义务，那又是多么悲伤啊！那么，有没有比法律和道义更坚固、更坚实的东西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呢？

逢到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总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好象我不是一个打算出嫁的姑娘，而是一个探讨社会学的老学究。

或许我不必想这么很多，我们可以照大多数的家庭那样生活下去：生儿育女，厮守在一起，肯定地保持着法律所规定的忠诚……虽说人类社会已经进入了廿世纪七十年头，可在这点上，倒也不妨象几千年来人们所做过的那样，把婚姻当成一种传宗接代的工具，一种交换、买卖，而婚姻和爱情也可以是分别着的。既然很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我就偏偏不行以照这样过下去呢？

不，我还是下不了决心。我想起小的时候，我总是没缘没故地整夜啼哭，不仅闹得自己睡担忧生，也闹得全家睡担忧生。我那没有什么文化却相当有见地的老保姆说我“贼风入耳”了。我想这带有预言性的结论或许很有一点科学性，因为直到如今我还依旧如故，总好拿些不成问题的问题不但搅扰得自己不得安静，也搅扰得别人不得安静。所谓“禀性难移”吧！“

我呢，还会想到我的母亲，假如她还活着，她会对我的这些想法，对乔林，对我要不要答应他的求婚说些什么？！

我之所以习惯地想到她，绝不因为她是一个严酷的母亲，即使已经不在人世也依旧用她的阴魂主宰着我的命运。不，她甚至不是一个母亲，而是开诚布公的挚友。我想，这多半就是我那么爱她，一想到她已经离我远去便悲从中来的缘由吧！

她从不教训我，她只是用她那没有什么女性温顺的低沉的嗓音，柔软地对我谈她一生中的过失或胜利，让我从这过失或胜利里找到我自己须要的东西。不过，她胜利的时候似乎很少，一生里总是伴着许很多多的失败。

在她最终的那些日子里，她总是用那双细细的。灵秀的眼睛许久地跟随着我，仿佛在估量着我有没有独立生活下去的实力，又好象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嘱咐我，可又拿不准办法该不该对我说。准是我那没心没肺，凡事都不大有所谓的派头让她感到了悬心。她突然冒出了一句：“珊珊，要是你吃不准自己原委要的是什么，我看你就是独身生活下去，也比糊里糊涂地嫁出去要好得多！”

照别人看来，做为一个母亲对女儿讲这样的话，似乎不近情理。而在我看来，那句话里包含着以往生活里的苦痛阅历，真是一句至理名言。我倒不觉得她这样吩咐我是看轻我或是低估了我对生活的相识。她爱我，希望我生活得没有苦恼，是不是？

“妈妈，我不想嫁人！”我这么说，绝不是因为害臊或是忸怩作态。说真的，我真不知道一个姑娘什么时候须要做出害臊或忸怩的姿态，一切在一般人看来应当对孩子隐讳的事情，母亲早已从正面让我相识了它。

“要是遇见合适的，还是应当结婚。我说的是合适的！”

“唯恐没有什么合适的！”

“有还是有，不过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