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稿文艺她故事依.pdfVIP

故事

命不好。外婆总这么说。

我们家有一个很大的凉院，傍着几棵槐树和澄清的天，老房子上爬着藤蔓植物，绿油油

地惹人喜爱。她家就在隔壁，稍微留意下就能看到她纤瘦地身影，从屋内到屋外，打扫

着、忙碌着，或是发呆看着窗外。

我害怕去她家，因为外婆说她命不好，克父母。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被亲

戚卖到这里，一来养父又了。

她家总是冷冷清清，连门前那棵树，也总是枯黄着叶子，遍地苍凉。

她也总是哀愁地望着远处，像是看不够似地看着门前那条没有边界的泥土小路。

后来啊，她生了个娃娃。

从那以后，她每天都坐在椅子上为娃娃做衣服，她用针细细地在小小的毛衣上缝小动

物，哼着儿歌，我慢慢喜欢到她家去了，每次去，她都会给我讲故事。她织着毛衣，柔顺

的长发披在肩上，用脚摇着在她旁边的小摇篮，在朦胧的夜色中，回荡的是摇篮吱吱呀呀

的轻响，她轻柔就这样慢慢扩散到空气中，我听得入迷。

她那苍凉地布满落叶的院子也没有那么凄清了，仿佛故意铺着地毯，让小娃娃能在上

面游戏，让她能在那上面讲着动听的故事。

在夜凉的日子里，娃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用胖手捏衣角，风地吹，吹

皱了她薄薄的衣衫，她披着头发，轻柔从她噙着笑的嘴唇出来，钻入我的耳朵里，

散到风中，她摇着摇篮，枯叶喀吱喀吱响，这好像成了我童年的一个画面，夹杂着动人得

旋律，沉淀了下来。

和小伙伴们交流她讲过的故事，好像成了日常的习惯。

然而，某一天，我听外婆说，娃娃死了。

那时候我已经上学了，很少去她那儿听故事了，对于这个消息，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

声。

后来，外婆说，她也死了。

那次我刚好偶然回乡，外婆叹着气，说这个命苦的姑娘。

“她从小就死了爹娘，梦想着娃娃以后娶媳妇呢，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娃娃一没，姑娘的心也没了啊。”

我呆楞地听着外婆咕哝的话语，碎碎地散在风中，本能地往邻家看，那儿布满了落

叶，一派苍凉。

后来听说，娃娃死了以后，她就不听地哭，病了好几次，没多久就死了，是她年

迈的养母埋了，连丈夫都没有回来看她一眼。

苍凉的院子里，那个破旧的摇篮，已经堆满了落叶。

偶然路过家，我仿佛忆起了她原来地摇着摇篮，给我讲故事的画面。

她说，她要看着娃娃长大。

她说，她会是最的。

她怀了一辈子的希冀，孤零零地在这布满落叶的院子里，含辛茹苦抚育着孩子，

甘之如饴。

命运啊，总是弄人，她就这样跟着娃娃去了，连也没有留下。

小小的院子里，她孤单地离开了，像她之前那样满目愁容。

我依稀还能记得她脸上的笑容和娃娃咯咯的笑声。

门前的树，孤单地摇动着苍老的枝桠，在老房子旁边，屋子已经荒凉了，爬满了

绿色的藤蔓。外婆说，房子马上要被拆了。

这个原来满载着欢乐与希冀的地方，这个曾经住着一个瘦弱命苦的姑娘的地方，这

个能让过往邻居路过都叹息一下的地方，就要这么没了？

连破碎的回忆的画面也无法留下。

夜凉的时候，我会偶然忆起她，忆起她讲故事的模样和娃娃的笑脸，忆起她织毛

衣时的样子和她用脚轻轻摇动摇篮的画面，忆起那院子的。每每这时，心就会很

酸，好像泪下一秒就会淌下。

偶尔时回到老家，也不能得到消息了。

外婆偶尔会看看旁边空落落的荒地，看看那上面长满的野草，叹一口气：

“十年前，这儿有个命苦的姑娘。”

“娃娃才这么一点点就死了。”

“啊，她还以为能和娃娃地在这过一辈子呢。”

一辈子啊，曾经那么期望着的一辈子，连坟茔也未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