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身认知运动的批判性审思与清理.pdfVIP

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Jul. 2017 / No. 4 具身认知运动的批判性审思与清理 * 陈  巍 a ［摘　要］  近20年来，具身认知作为经典认知科学的“叛逆运动”已经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但该运动内部沉淀的大量积弊亟待给予必要的反思与清理。通过分析具身认知的核心概念、理论假 设、实验证据与结论，认为具身认知当前亟需直面并解决三个紧密相连的问题：核心概念的界定问题； 理论假设的兼容性问题；论证与解释的有效性问题。若想实现认知科学的范式转型，未来的具身认知 研究必须坚定对经典认知的替代，排除其他备择解释，接受贝叶斯检验。 ［关键词］ 具身认知；经典认知；操作性定义；内部效度 一、 引言 为什么向左倾斜会让埃菲尔铁塔看上去更小？为什么隐瞒秘密会加剧身体的负重感？为什么触 摸泰迪熊能够舒缓社会拒绝带来的负面情绪？��凡此种种理论假设、实验结论及其解释，在近20余 年的心理学与认知科学研究中变得越发时髦，并被冠以一个神秘且优雅的名称：“具身认知”（embodied  cognition，EC）。目前，“具身认知正在席卷这个星球”（Adams，2010）。然而，针对具身认知的未来走 向与最终命运，不同的学者持有迥异的态度，并分流成三个阵营。正方认为具身认知捣毁了认知科 学传统的知觉-认知-行为分而合成的“三明治模式”，将这三者视为直接耦合（Willems  Francken， 2012），进而有望为心理学提供一个“统一的视角”（Glenberg，Witt  Metcalfe，2013）。反方则认为具 身认知的基本原则是含糊不清的，由此衍生的论证均存在诸多无法弥补的硬伤，因此其在解释认知生 命上是贫乏无力的（Goldinger，Papesh，Barnhart，Hansen  Hout，2016）。中立方认为具身认知能否走 向成功的关键在于：研究者能否将具身认知的各种版本汇聚到一个“统一且综合”的取向上，并进一 步更精确地收集支持或反对具身认知的证据（Goldman，2012；陈巍、 郭本禹，2014）。 虽然 Chatterjee（2010）曾警告：“时至今日再来争辩认知究竟是‘具身的’还是‘离身的’已是一 个‘老而无用’的话题”。然而，我们不得不承认，在经历20余年的蓬勃发展后，具身认知内部积蓄了 诸多问题，亟需对此给予严肃的反思，并尽可能地做出一番彻底清理。本文将目光聚焦于具身认知命 ∗* 心理学博士，绍兴文理学院心理学系副教授、浙江大学语言与认知研究中心博士后研究人员，312000，本文是国家社会科 学基金项目“现象学与神经科学对话中他心问题的重构及其超越研究”（16CZX015 ）的阶段性成果。 118 题的论证过程，通过深入分析具身认知的理论内涵、核心概念与实验证据之间的逻辑关系，尝试指出 当前其必须应对的瓶颈与困境，以期为将来在该领域内开展更具建设性的工作提供启示。 二、 具身认知亟需面对并解决的三个问题 当前具身认知亟需面对并解决三个紧密相连的问题：（1）核心概念的界定问题，对这个问题的回 答决定了具身认知纲领能否算作一个规范的认知科学范式；（2）理论假设的兼容性问题，对这个问题 的回答决定了具身认知纲领能否全面超越经典认知，或在哪些方面超越后者；（3）论证与解释的有效 性问题，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决定了具身认知纲领在论证上是否强健。围绕上述三个问题的回答决定了 具身认知纲领能否在收敛性证据a支持下实现认知科学的范式转型。 （一） 具身认知的核心概念及其界定问题 正如Goldman（2012）感叹的：“当前认知科学领域内许多方案虽然都贴着具身认知的标签，但其 各自内涵却是异质的”。如果对“认知是‘具身的’究竟意味着什么”详加考察，就会发现各个学者对 此的意见始终莫衷一是。 首先，在认识论层面上，虽然具身认知的支持者一致赞同提升“身体”在解释认知活动上的重要 地位，但“embodied”术语中的“b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