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在孤独乡村凋零.docVIP

童年,在孤独乡村凋零 　　“爷爷，我亲你一个。”一个小脑袋从背后探过来，用小嘴在一位老人的脸上盖了一个“戳”。大约3个小时后，这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死了。凭借爷爷柴篮上的一条绳索，他结束了自己12岁的幼小生命。 　　从初露征兆到章杨宇死亡的11天时间里，安徽省太湖县天台联合小学这位五年级学生看似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提示，让这起自杀看起来像是一个精心安排好的计划。 　　单方心理契约 　　大别山脚下的天台村，层级状分布在梯田之上。一块平地上几十户人家就是一个自然村。山背面大面积撂荒的土地，很好地证明了这个村的劳务输出之繁荣。村里村民外出打工经常出现的情况是，夫妻、父子、兄弟在同一家工厂里做工，其中包括章杨宇的父母——在江苏丹阳一家烟盒企业打工的章新华、杨友娣夫妇。 　　与其他留守儿童相比，章杨宇的情况好一点。自妈妈杨友娣2004年也从家里外出打工后，爸爸章新华每年暑假都会把儿子接到丹阳住上近两个月。从1987年起，章新华就长期在外打工。2004年，通过一位房兄介绍，去了丹阳一家生产烟盒的工厂，不久妻子也跟了过来，留下上二年级的章杨宇住在大姐家里，大姐的两个孩子在外工作，她很乐意为外出打工的三个弟弟看管孩子。章新华在四姐弟中排行老三，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哥哥有个儿子，弟弟有一对儿女。这样一来，四个留守的孩子都留给了大姐和年迈的父亲。 　　在章新华的记忆里，儿子是一个克制力很强的孩子。除了2004年母亲第一次出门打工，他曾号啕大哭外，此后就再也没哭过，而是独自闷闷不乐和默默流泪，从不在大人面前表现出来，更不会抱住大人的腿不让走。父母走时，他甚至主动帮着收拾行李。 　　但在今年正月初八，章杨宇前言不搭后语地对母亲说：“如果你三月初六不回来，我就要让你后悔。”三月初六，是章杨宇与父母定下的一个只有他自己单方知悉的心理契约。之前，他听家里人说，父母会在这一天回来盖新房子。 　　 　　 　　孤独是诱因 　　遗书是章杨宇的伯父从孩子口袋里翻出来的，现在与那条致命的绳索一起沉睡在公安局的证物袋里。 　　伯父说，遗书的大致内容有三点：一是让父母原谅自己的“不孝”；二是借了堂姐章丽芳20块钱，让父母代为偿还；最后一条是，“你们每次离开我都很伤心，这也是我自杀的原因。” 　　对父亲每年外出和回家，章杨宇已经习惯，因为从他出生起就一直如此。章新华说，那时他一年只回家两三次，儿子四五岁了，见到他还有点怕生，再长大后就好多了。 　　2004年成了章新华后悔的起点。从这年开始，妻子杨友娣也离家外出打工。在此以前，已经8岁的章杨宇一直由母亲带着，特别黏他妈妈。 　　几乎所有认识章杨宇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他是个“活泼”的孩子。其中，包括华冲小学56岁的语文教师周家理。从一年级到四年级，章杨宇一直就读于这所学校，周家理是他四年级时的班主任，也是爸爸章新华读书时的老师。 　　华冲小学的乒乓球台和篮球架之间有一块空地，这里成了天然的足球场。踢球的同学总会叫上章杨宇。他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至今还留在周家理的脑海中。由于这个孩子的家境比较困难，周家理对他格外关心，经常开导他，“父母在外面打工赚钱，是为了让你读书。” 　　同样的话，章新华也经常对儿子说。不过，12岁的章杨宇对父母的期盼是，“哪怕生活苦一点，也要一家人在一起。”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但是只要家里有大人，章杨宇就会选择在家住。周家理说，找他谈心，每次谈到父母，他就会流眼泪。 　　除了羽毛球打得好，章杨宇的另一个特长是写文章。周家理印象最深的章杨宇写的一篇文章叫《爱的教育》，是写他姑姑的。一次下大雨，姑姑给他送伞来，自己的衣服却淋湿了。在文章的结尾，他写道，“我的姑妈比我妈妈还要亲”，说自己“有出息了一定要报答姑姑”。他要报答的对象也包括老师周家理。周家理还记得四年级“毕业”的那年寒假，章杨宇父母回来，他一边欢呼着“我爸爸妈妈回来了”，一边小跑下来，硬要拉他去吃饭。 　　这个立志要“做一个出色的人”的孩子十分爱漂亮，每天总要对着镜子把头发弄好才肯出门。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大扫除时，抢着干脏活累活。章杨宇读四年级时，作为班长，偶尔会流露一点锋芒。在一张关于教学情况的调查表上，他给老师的教学建议是：希望老师上课严肃些。 　　章新华认为儿子的性格里有另一个侧面，“这孩子心里特别能藏事，除非他愿意说，否则你怎么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有时，同学在学校犯了错误，让他不要讲，他就很少会讲，偶尔告诉了父母，也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即便如此，他仍然拒绝相信儿子的死是一个安排好的计划，他坚持认为这不过是个“突然的决定”。 　　至于是什么原因引爆了儿子内心的那根导火索，章新华已经永远无从知道。 　　载满留守儿童的小学 　　在短短几天内成为媒体焦点的天台联合小学，1998年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