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於王充哲学若干评论之商榷.docVIP

關於王充哲學若干評論之商榷 文化大學哲學研究所博士生 曾議漢 壹、前言 東漢王充哲學在中國近代反傳統與「唯科學主義(sientism)」思潮的衝擊之下， 曾掀起學術界廣泛的注意與討論，尤其是章太炎先生高度的推崇與胡適之先生極力的讚美，更使王充在中國哲學史上的地位從「離經叛道，非聖無法」，轉而聲勢顯赫，成為「自然主義者」，可見王充哲學隨著研究方向與態度的轉變，有了更自由開放的觀點。 王充引起我高度的好奇，是多年前閱讀章太炎的著作時，章太炎說: 「《論衡》趣以正虛妄，審鄉背，懷威之論，分析百端，有所摘發，不避上 聖，漢得一人焉，足以振恥，至於今亦渺有能逮者也。然善為鋒芒摧陷， 而無樞要足以持守，惟內心之不光穎，故言辯而無繼。」 章氏此論可分兩部分，前段「漢得一人焉，足以振恥」，對王充可謂推崇備至。後段「善為鋒芒摧陷，而無樞要足以持守，惟內心之不光穎，故言辯而無繼」。則頗值得商榷。另外，馮友蘭先生在1933年出版的《中國哲學史》中對《論衡》的評價:「《論衡》一書，對於當時迷信之空氣，有催陷廓清之功 ; 但其書中所說，多攻擊破壞，而少建樹，故其書之價值，實不如近人所想像之大也。」仍沿著章氏之說立論。 本文即以此作為討論的起點，究竟王充哲學如章氏所言「無樞要足以持守」、以至於「言辯而無繼」呢 ? 也如馮友蘭所說「多攻擊破壞，而少建樹」呢 ? 抑或王充哲學有其精到獨特之處，而對魏晉哲學產生極大的影響 ? 這是本文所想要提問的及所關切的問題。 貳、本文討論 現代學者批判王充思想的，較著名的除了徐復觀先生，則有勞思光先生，勞先生在《新編中國哲學史》第二冊中對王充的評價是 : 1.「大抵皆文人辯議之語，並無明確深切之理論或見解。」 2.「態度雖明顯，理論卻浮淺脆弱，對先秦諸家之深切處均無瞭解，又不能自成一系統，僅可看作一堆批評意見及質疑之語。」 3.「至於近人以『革命性』一類詞語形容其人其說，則更失之遠矣。」 4.「若謂王充為『有科學思想』之學人，則更屬無稽之語矣。」 5.「就風氣趨向而言，則王充所持立場又是日後『才性』之說之先聲。」 前兩點接近章太炎的的批評而更加嚴厲，第3、4點則批評現代吹捧王充為先知先覺的論調，最後一點則稍肯定王充在哲學史的地位。 而徐復觀先生在〈王充論考〉一文中，將王充設定為「鄉曲之士」，並凸顯王充個人遭遇對自身思想的影響，徐先生的論斷或許是激於時代高度歌頌王充反傳統的功勞，所作的反駁。這些考據與猜測，都值得現代學者參考及研究。 如果再參考王麗雪《王充》第一章〈有關王充評析的回顧與反省〉，可見觀照的角度不同，而使言人人殊。尤其是民國以來，學者對王充的批評，常與其自身學術研究的取向息息相關，如章士釗、胡適等學者，這些都只能呈現時代研究王充的特色與侷限，並不能真正揭發王充哲學的真相。 因此現代研究王充哲學思想，勢必對以往的王充思想的研究方法與研究態度作一檢討與省思，以尋找更公正客觀而全面的探討。孟子曾說:「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 本文嘗試以這兩句話可以作為研究王充哲學的基本態度，從「所過者化」的角度來看王充「疾虛妄」的批判哲學，對兩漢「天人感應、讖緯迷信」思想的針貶。以「所存者神」的眼光，來探尋王充哲學對東漢以後哲學思想界的影響，從王充哲學的「過化」、「存神」的過程中，重新尋求王充批判哲學的價值。 在討論王充對魏晉哲學的影響之前，必須對王充所處時代思潮稍作瞭解，進而探討王充如何建構其「疾虛妄」的批判哲學，最後藉由王充哲學的影響，思考王充在中國哲學史上的地位與價值。 一、王充「疾虛妄」的批判哲學 王充自述著書目的，在於批判世俗偽書俗文，他說: 「論衡篇以十數，亦一言也，曰 : 疾虛妄。」 《論衡 ? 自紀篇》也說: 「傷偽書俗文，多不實誠，故為《論衡》之書。」 《論衡 ? 對作篇》說: 「《論衡》者，所以詮輕重之言，立真偽之平，非苟調文飾辭，為奇偉之觀 也。其本皆起人間有非，故盡思極心以譏世俗，冀悟迷惑之心，使知虛實 之分。」 由此 明顯可看出王充的確對其所處的時代思潮的迷信與流弊，具有深刻的感觸，因此才「盡思極心以譏世俗」，發憤寫作《論衡》一書。 關於王充所處時代，胡適先生曾說: 「王充的時代----西曆二七至一００----是很可注意的，這個時代有兩種特別 色彩。第一，那時代是迷信的儒教最盛行的時代。我們看漢代的歷史，從漢 武帝提倡種種道士迷信以後，直到哀帝、平帝、王莽的時候，簡直是一個災 異符瑞的迷信時代。….但是那時代，又是一個天文學發達的時代。」 胡先生凸顯道士迷信與天文科學發達的強烈對比，來說明王充《論衡》對其時代的貢獻，胡適先生指出:「漢代的大病就是『虛妄』。」 東漢初期的風俗民情，迷信怪誕，如《論衡》中所提到的讖緯、災異、符瑞、陰陽五行、天人感應、神仙術、圖宅術、鬼神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