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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孤独中行走 每次旅游回来，欣赏照片就成了全家人的二次兴奋点。不只是回味，还要推选最佳照片。 多年来，几乎一直是我稳坐冠军宝座，现在女儿长大了，宝座也岌岌可危了。相比之下，她拍的照片像流行歌曲一样时髦，要么拍半张沉思的脸，要么拍一只绝望的眼；我的照片则像田园小调一样质朴，大一统的“人在景中笑”。没想到这次夺冠的竟是只会按快门的先生，再恨恨不已，也只得投赞成票，因为美丽的沙漠风光中，那两个芝麻点儿的小人儿正是我和女儿。 这张照片的确很美，朋友们都说够得上专业水平。那是在包头的响沙湾拍的，蓝天，白云占去了画面的三分之二，湛湛蓝蓝的天格外高远，团团白云如浪如奔，张扬的漫天皆是。相比之下，画面下部的沙漠倒显得温情依依，黄黄的细沙柔蔓出迤迤俪逦的弧度，拖逸出起起伏伏的沙浪。我和女儿骑着骆驼在大漠上行走，给大漠点缀出几分人气几分生机。 给照片起个名吧，我脱口就说，“沙漠孤旅”，大漠之中的小人真的很孤。还沉浸在获奖喜悦中的先生没作言语，女儿一百个不乐意：“怎么又是孤？不是已经有了草原孤牛，沙漠孤马，五台孤蕊，还要再来个孤旅，太伤感了！”经女儿这一提醒，我才发现，这次旅游无意识的拍了许多“孤”景，就连在云岗石窟给女儿拍的照片都像是“云岗孤女”。几根粗大的灰白石柱是画面主体，女儿被委屈到一根石柱的脚下，像一小朵野花。——清一色的大背景小点缀。这是怎么了？ 先生和女儿一致认为：照片在展示人的孤独，因为欣赏孤独是人们自己心里太孤独！他们都跟我“哲”起理来了。我突然有一种被言中的惶恐，不能否认，我是在欣赏孤独。 我欣赏那头孤牛，欣赏它安居一隅，神闲气定的姿态；我欣赏那朵孤蕊，欣赏它无视偏远摇曳美丽的忘情；我更欣赏那匹孤马，欣赏它独立荒漠力拔山而气盖世的奇崛有力。 我心里孤独吗？——有点儿。古人月下独酌“对影成三人”是借酒浇愁的孤独，“山重水复疑无路”是困惑无望的孤独，“凄凄惨惨戚戚”是国破家亡的孤独。现代人呢，浮躁忙碌也孤独。既有曲终人散失意者的孤独，也有“高处不胜寒”得志者的孤独。汉字中最悲惨的字眼恐怕要属“鳏寡孤独”了，犹如四座冰山，字字寒气逼人。 人，什么时候开始孤独了呢？也许是单位冬季长跑不经意的将你归入老年组？也许是踏青爬山年轻人对你又搀又扶？也许是年迈父母相继去世把50岁的你变成孤儿？也许是远飞的儿女不再需要你的呵护？生活的门窗今天一扇，明天一扇，轻悄悄向你关闭了。走下舞台无人喝彩，颂歌不再为你歌唱，鲜花不再为你盛开。于是，孤独来了，它能量极大，很快拿到“绿卡”长住不走了。 孤独，真像一个哑巴婴儿，它就住在你心灵的深宫大院儿里，你听不到它的声音，它却悄没声的成长，直到有一天它无言的占据了你整个的心灵，你也只能无耐的默然以对。 面对沙漠，余秋雨说：“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行走，侏儒也变成了巨人；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行走，巨人也变成侏儒。” 面对孤独，我也想说，在孤独中行走，侏儒能变成巨人，巨人也能变成侏儒，关键看你怎么个走法了。孤独，挥之不去，弃之不离，可那花那牛那马为什么就孤独出了力量，孤独出了美丽，孤独出了风景？什么力量让它们如此承受呢？是爱！因为它们爱草原爱高山爱荒漠。 如此看来，人只要还能爱，爱家人，爱朋友，爱生活，爱生命，不就有了承受孤独的力量吗？ 望着摆放在书柜里的“孤独”系列，我深深的感动了，有它们为伍——孤旅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