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史的历史与变迁-新亚论丛.pdf

192 新亞論叢二零一三年總第十四期　文學史的歷史與變遷—— 從「龔著文學史」試析近百年文學史的範式流變 文學史的歷史與變遷 —— 從「龔著文學史」試析近百年文學史的範式流變 陳夢圓 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 一、龔向農《中國文學史略論》：一部有特色的文學史 龔向農先生是民國時期一位成就頗豐的學者，於經、史、文學皆有著述，民國元年（1912）龔向農主教 成都高等師範學校，曾受劉師培委託，撰有《中國文學史略論》一書。這本書是當時頗受學界重視的學術專 著，一時成為成都各大、中學校通用教材。是書伴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創作文學史的潮流而起，又伴隨著新 文化的最終勝利而被束之高閣。如今，關於「文學史」和重寫「文學史」的話題被一再討論，回頭瞭解這些 早期文學史著作，對於解決今天的問題也大有稗益。 龔向農在《中國文學史略論・序》中，先表達了自己對文學的理解： 仲尼之門，考以四科，言氏習禮，蔔子傳經，文學之稱，茲其灌輸。劉勰著書，備論文心，而上朔經緯， 旁羅子史，下逮諧隱雜筆，明文學之域至恢廓矣。近世言文學者，或以詩歌戲曲小說為幹，而摒經史 諸子以為非類，原其旨趣，放據遠西，竊疑殊域譯言胥由，狂擬以吾所謂文字移譯，彼義或不相中， 亦猶身毒大秦拼音之書，中夏亦曰「文學非依類象形孳乳相益之義也。」 由孔門四科開篇，龔向農先生一開始就從傳統學術源流的角度給出文學定位，「文學」一詞出現很早， 孔子教育弟子分德行、言語、政事、文學四科。《論語・先進》說：「文學子游、子夏。」皇侃《論語義 疏》解釋道：「范寧曰：『文學，謂善先王典文。』侃案：文學指博學古文。」根據這樣的說法，在先秦孔 子時代，文學不過是熟悉古代文獻典籍之學，而在中國傳統的話語體系中，「文學」這個詞的理解一直以此 為出發點。而到劉勰著《文心雕龍》，首倡《原道》、《宗經》，並包舉經、史、子、諧隱雜筆等等豐富的 內容，也就把「文」的概念基本固定在一個包羅宏富的恢廓領域。 這種傳統的「文學觀」受到了西學影響下的學者的顛覆，「或以詩歌戲曲小說為幹，而擯經史諸子，以 為非類。」這是龔向農所反對的，他講文學史，必先明一代學術之大勢，再詳其經學之源流，再備列其諸子 以及史學之盛衰，然後才是文體的變化，詩詞歌賦之創作。這樣包容深廣完整，整個中國學術大勢、文化沿 革，也盡在其中。 全書按照時間順序，共分七章。 第一篇上古三代，先以宗經立論，「中國政教皆本《六經》，文學淵源亦由是出」，詳述《六經》對於 後世文章的開創意義。再講諸子百家，引章太炎觀點「文體備於戰國」，並認為「詞賦為文章專門，亦導源 於諸子」。 第二篇秦漢，秦雖焚書坑儒，但是立博士、統一文字，對文學意義重大。漢興，於經有今學古學之爭， 於史有太史公開一代風氣，於子則並遭罷黜存一於千百，於文則詞賦由質而文、詩樂分途已現端倪。 第三篇後漢魏晉，經學方面，「今古文之盛衰實源於文學之優劣」，時人治經成就與其對文獻的熟悉程 度、理論的撰述有很大關係；文學方面，據《文心雕龍・時序篇》舉出以文章名家者，而此時集部已別於 經、史、子，「於是因別集而有總集，別集猶出入經子，總集則唯錄詩賦雜文。」從此篇往後則述文體變化 與詩賦創作的篇幅已超出介紹經、史、子的篇幅。 第四篇南北朝，經、史、子於文可稱者不多，又引《文心雕龍・時序篇》介紹此時期文章名家者。 第五篇唐，先述經學小學之發展，再述史部之通史與專題史創作，然後及子部，「源本經術，推論世事 著書者多矣，未有以聖賢自擬者。」所作多為注疏考論。而詩文創作著重介紹了唐代駢文散文之風格三變， 以及唐詩流別。 新亞論叢二零一三年總第十四期　文學史的歷史與變遷—— 從「龔著文學史」試析近百年文學史的範式流變 193 第六篇宋元明（附遼金），這一部分仍是先介紹了經、史、子的盛衰沿革情況，然後介紹文章、詩、詞 的順序介紹這一階段的集部內容，值得一提的是，本篇最後述宋代及以後白話小說的興起，批評「近人欲更 之以為文章正宗」是不可取的。 第七篇清代，開篇提出清代文學之異於前代：「夫清代文學，一言以蔽之，則曰復古而已矣……故清代 學者力矯其弊，以復古救之，則以經學為幹，其他學術文章皆因之以為變。」。接著歷數清代經、史、子、 文、詩、詞、曲、筆記，最後言及小說，「委巷之作，言情則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