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开心乐土】：中世纪欧洲的“葛优瘫”之梦.pdfVIP

微信公众号“另册”系列文本 《可开心乐土》：中世纪欧洲的“葛优瘫”之梦 刘郎 彼得 ·勃鲁盖尔的《懒人之国》，1567，布面油画 差不多在所有文化、民族和群体中，都会有一个乐土梦想，除了各大宗教必然会提供的种 种天堂、仙境和极乐世界外，世俗世界的安乐乡、桃花源之梦更是层出不穷。并且由于身 份、种族和阶级之不同，这些梦想会衍生出各种不同面貌的版本。在中世纪欧洲，有一个 广为流传的“可开心”（Cockaigne）梦想，这种梦想与当时居于支配地位的天主教的天国 想象不同，描绘的是普通人，特别是底层农民的世俗理想。在这片“可开心”的乐土上， 万物井然，万事遂心，穷人变成了富人,食物和性爱垂手可得，懒惰和享乐受到最高的尊 重。无疑，这是在中世纪的泥潭里苦苦挣扎的普通农民的白日梦。 从 1300 年代以后，“可开心”开始大量进入诗作与随笔，并随着印刷业的发展广为传播， 进一步深入人心，对社会各阶层的意识世界都产生了影响。甚至当时有些天主教僧侣也加 入了对于“可开心”的想象与创作。比如，在众多“可开心”的版本中，其中最广为人知 的一首是大约创作于 1350 年、题为《可开心乐土》（The Land of Cockaygne）的诗，这首 1 诗即是记录在一个行脚传教士的小羊皮纸笔记本里（现该笔记本收藏于大不列颠图书馆， 编号 MS Harley 913）。 在这首诗里，“可开心”被说成是位于西班牙西边的某个地方，但在现实中这片乐土却没 有具体的位置。这当然也是一切乌托邦想象的共同特点。诗作首先把“可开心”与传统天 主教天堂作了比较，并把后者描述成一个单调无聊的地方，以突出“可开心”的优越。然 后细致地铺述了这片乐土里的狂欢景象：这里没有中世纪世俗生活中的种种不快，没有会 给人带来艰辛、威胁、厌恶的各种牲畜和动物，这里没有夜晚，没有风雨，没有死亡。河 流里流着油、奶、蜜和酒，墙和屋顶是由各种美食造成，美味的烤鹅和烤云雀可以自动飞 到人的嘴里。当然也不缺少各种各样的珍宝、黄金、满足人感官的气味声色。这些身体狂 欢式的乐土想象和注重灵魂净化的基督教教义相比，无疑是粗俗的、形而下的，具有明显 的反宗教特点。 更值得重视的是诗的后半部分，叙述集中于“可开心”中的一个男修道院及其僧侣的生活 上，这些年轻的僧侣除了参加必要的宗教仪式，主要把日子花在四处飞来飞去，似乎是借 此发泄多过的本能。而修道院长不得不通过拍打一个少女雪白的屁股，把他们唤回到地上 做晚祷。诗作叙述的高潮部分是这些年轻僧侣发现了一群在河里赤身洗澡的修女，于是猛 禽般扑上去，一人抓住一个，教她们做一种“祈祷”，像跳乡村舞一样“上上下下”。他 们梦想的是做一匹种马，一年能有一打妻子，极尽性爱之乐，而不受任何指责。 这首明显具有世俗趣味和民间风格的诗，何以主角变成了僧侣？这可能是因为是僧侣介入 了创作或改编，于是诗作在反映普通农民生活理想的同时，也反映了僧侣阶层对生活的渴 望。农民和僧侣虽然处于不同的社会阶层，地位悬殊，但在一点上他们是相同的，即他们 在身体和本能上都受到了严重的压抑。农民生活在辛劳中，还要忍受着种种盘剥；僧侣则 在禁俗生活中无以释放其生命本能。诗作里的夸张、戏谐极尽亵渎之能事，把宗教的神圣 全盘解构。这无疑预示着一个神本时代的破产与一个人性解放的时代的来临。甚至可以 说，近代以来的各种乌托邦思想和实践，多多少少也有着“可开心”的影子。至于在当代 文化中，仍不乏“可开心”的精神遗迹，比如流浪汉经典歌曲《巨石糖果山》，以及蒂 姆·波顿的童话剧《查理和巧克力工厂》。 这首诗原稿是用爱尔兰方言的中古英语写成的，后来有过一些现代英语译本。本人的中译 本即是根据 WPWT(Wessex Parallel WebTexts)的现代英语译本译出。该版本共 190 行，不 分节，两行一韵。虽然语言较浅白，但由于其中包含大量与中世纪宗教、风俗有关的稀见 词汇，译起来颇为费神。本想译成较整饬的诗行和韵式，但限于水平和时间，也未能做 到。至于译本中的错误，肯定也在所难免。这首在欧洲影响颇巨的中古民间诗歌，在国内 似未见有人译过。这里先草译出来供大家了解一下吧。 借“葛优瘫”一词做标题无疑有“标题党”之嫌，不过，你看了上面这幅荷兰著名画家勃 鲁盖尔的《懒人之国》（也即可开心乐土），画中那些人的睡姿，或许会让你会心一笑。